余耀却面无表情地收起锦盒,“贾大爷,今儿两清了!”
说罢,抬腿就走。
濮杰看了贾大爷一眼,“贾大爷,你挺会姓的。”
而后便快步追上了余耀。
贾大爷看着他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江州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后生?”
濮杰发动了车子,驶离库岸村之后,才幽幽问道,“你不会真准备拿这个挂袍将军罐去搞刘大头吧?”
“有来有往,不然怎么对得起他?”余耀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是搞别人,那就成没事找事了。”
“这刘大头不太好惹啊。再说了,他在圈儿里混了这么多年,未必能让他上当!”
“你就说想不想搞他吧?”
“我当然想了!”
“他撅我一回,我至少损失五万;这次正好有机会,我让他加倍还回来!”余耀咬牙道,“我管他好惹不好惹!老子现在光杆儿一根,还怕了他了?”
“行,你要下了决心,我和你一起干!”濮杰也咬了咬牙,接着说道,“不过,这事儿可得好好筹划下。”
“不如来个直接点儿的。明儿周六,我直接去七星桥,顺道看看有没有货能抓。”余耀的眼力,如今脱胎换骨,也是正好想去碰碰运气。
七星桥古玩市场,和格古斋所在的老街不同。严格来说,老街并不算古玩街,只是街面上有几处古玩店铺,同时与繁华的滨江道相交,有一定的客流量。
而七星桥古玩市场,位于江州东南的江边,江水在此流出江州。在七星桥以里,却拐了个弯儿,此处宛若一个小湖。
从先天八卦来看,东南兑卦,成泽聚水,和实际的江面相互映衬。水就是财,七星桥古玩市场一直都比较繁盛。
江州是东江省的省会,七星桥古玩市场,也是整个东江省最大的古玩市场。
如今网商微商当道,但是古玩一行,却还是在现实中交易才妥帖。若和别的商品一样,七天无理由退换,那大部分古玩商就等着死翘翘了。而真正的玩家,也不会不上手就敢买货,就算能退换,一来一回,出了纠纷都不够麻烦的。
七星桥古玩市场,有店铺区,有地摊区。不过地摊区只有周末两天才有。
市场一大,东西就多,来路就杂。这里面,既有专门贩假卖假的老帮菜,也有全省各地收了老玩意儿来出货的,还有土夫子手里来的鬼货,甚至拐骗盗抢的贼货,鱼龙混杂,良莠不齐。
要想在这里面不吃亏,不仅需要鉴古的眼力,还得有细察行市的玲珑心思。
余耀的父母三年前出了场意外,今年夏天刚上了三年坟。刨去之前跟着老爸耳濡目染,单是独立在江州的古玩行,他也混了三年;七星桥古玩市场,已经很熟。
刘大头在七星桥古玩市场有家店铺,名叫雅玩阁。此人原名刘一波,五十冒头,黑不溜秋,中等身材,但偏生脑袋很大,由此得了这么个绰号。
说起了这事儿,余耀在车上又琢磨开了。
按说这老玉新工的白玉扳指,如果能蒙给玩家,那绝对不止十万的价儿。但能买得起这路货的玩家,并不好蒙。而且不守规矩的可能性更大,要是事后发现了问题,不依不饶,也很麻烦。
如果蒙给同行,守规矩的可能性更大,即便找后账,也容易对付多了。但,濮杰毕竟给他供过货,为什么选濮杰?还是有点儿蹊跷。
濮杰这时候也正在想这事儿呢,他一手把住方向盘,一手比划了两下,“鱼头,你说这刘大头干嘛要撅我呢?”
“我也正琢磨这事儿呢,你是不是得罪过他啊?”
“好像没有啊!”濮杰话音刚落,手机响了起来,他开着车,顺手就按了免提。
“濮老弟,忙啥呢?”
“嗐,瞎忙。老哥你呢?”
“我也一样。最近有什么好货没有?”
“这年头儿,好货难碰啊,下乡铲个地皮,都特么可能掉局里去。”
“怎么?让人坑了?”
“没有没有,我就这么一说,老哥最近想要什么货啊?”
“老乾隆的玉件儿有么?牌子扳指什么的最好!”
“哎呦老哥,这东西现如今可难找了!你得到拍卖会上寻摸去。”
“拍卖会多麻烦啊。”
“这样吧,老哥,我帮你留意着,只要有货,第一时间通知你。不过,这类玉件儿,如今价儿都不低啊!”
“只要东西好,亏不了你的。”
“好,老哥,那回头再说?”
“好嘞,忙你的。”
话音落,濮杰挂了电话,转头对余耀道,“不会吧?运气这么好?卡张儿也有人点炮?”
余耀却默默点了一支烟,“这个人是谁?”
“一个高级掮客,老周。我也刚认识不久,听说挺有能量,常给一些台面上的人寻摸东西。”
“这个老周,认识刘大头么?”
“按说应该认识。”
余耀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我看,不像是点炮,倒像是想让你诈胡!”
濮杰一愣,余耀接着说道,“没准儿,这是刘大头整你的后手。”
“卧槽!”濮杰放缓了车速,瞅了瞅前面,把车停在了路边,“你的意思,刘大头不仅想坑钱,还要整人?如果把扳指卖给老周,他再找机会点出问题,让老周记恨我,甚至老周会收拾我?”
“他想办法让老周知道你最近收了件扳指,不难。而且,他不会自己告诉老周,更不会让老周知道他过手了。”余耀看了看濮杰,“你肯定有什么事儿把他得罪大发了,好好想想。”
“没什么啊!不会,是他想对付你吧?”濮杰皱眉,想了一会儿便破口大骂,“刘大头这个杂碎,还特么想玩连环套!”
“肯定不是我,因为是他约你去做的局,应该想不到你会找我收货。再说了,我在老街开店,和他没什么利益冲突。”
“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啊,每次我见他,都是刘老板长刘老板短的。”
“实在想不出来就算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算是连你带我一起整。这仇结下,我也不想解开了,不弄他弄谁?!”
濮杰想了想,“等等,你就这么笃定是刘大头的连环套?万一要真是老周帮买主找玩意儿,赶巧了呢?”
“我当然不是完全笃定。但是如果你能想起来在什么事儿上得罪过刘大头,那,就是百分百了。”
“我一件一件推!”濮杰还真就掰着手指头开始了。
余耀默默不语,想到去世的父亲,一生小心翼翼,却从没发过大财。这古玩行,光靠小心不行的——这是他接盘格古斋自修的第一课。如今“眼力”从天而降,更应该放胆!
“我好像,真推出什么来了。”濮杰突然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