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 “哪个五爷?!”
“还能有哪个五爷!”
漕帮中不是没有排行第五或是匪号带五的拳师,但就像是天下人要避天子讳一样,江淮漕帮的帮众不约而同的退了排行老五的名头,什么神刀五、鬼拳五、猪头五,都减了个五字,前两个倒还好,最后那个就直接变猪头了。 不过人家脸皮也够厚,直接改名叫猪头四六,说是四六保五,他这条命注定是来用拱卫五爷的,这事后来还传到李达的耳中,李某人当即大笔一挥,给他换了一个油水多的活儿。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怪不得拳师都要出人头地,名气一旦打出来,就等于加持了无数道光环,迎着这些崇拜的、敬畏的、忌惮的眼光,李达施施然的站起,拍了拍吧员的肩膀,撂下了一句‘小伙子有前途。’
“居然真是李帮主!”吧员激动莫名,有种直面偶像的刺激。 毕竟这一位可是白手起家,从单枪匹马到入主扬州漕口,继而在短短数年内统一江淮所有漕口,建立江淮漕帮的传奇人物,简直是所有漕帮底层帮众的偶像,说是老天爷助力都不为过,毕竟就算拳术超凡入圣,管理一个大型帮派靠的可不仅仅拳术,不然整个中原的大型帮会也不会就那么区区几个了。
这可是要满格的人格魅力、气运加持的!
李达有人格魅力吗,那自然是没有的。 他有气运加持吗,除了穿越这一档子事外,李五爷不是在逃亡,就是在被追杀的途中,自带亡命光环加持。
但关键在于,男人没气运不要紧,重要的是会吃饺子,抱紧大嫂两条大长腿,李某人就有足够的亲信和死党掌管漕帮上下。
这条赌船的船主就是大嫂的亲信之一,李达在听了良白羊交给他的口信后,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大嫂将我放下后,就去扬州稳定大局了,稳定大局,那就说明大局不稳,帮内有什么变动?” “对,五爷,根据我们的情报,有不少外地舵主在短时间内突然神秘的消失了,再出现时,主动切断了与我们的联系,我们暗子已经有数月没有传来消息,相继好几个舵口失联——”
李达面无表情的听着,这不出意外,武行大会召开,局面复杂,鱼龙混淆,有舵口被人渗透很正常,而且这种渗透是相互的,在漕帮的银弹攻势下,照样有很多武行弟子被他们收买。
至少以目前掌控的信息,各大拳系,以及具体的派遣人士已经有了眉目。
湖北九宫掌大拳系,混以孔门拳、门拳、于门、大字门、小字门等一大五小五门拳系,有九宫掌大拳师白云鹤一人镇压。 象形拳系,并五行柔术、五形八法拳、五拳、软开门
唐拳、禅门、心意把、地功罗汉等大禅寺拳系,象形拳两大金刚,迦楼罗、夜叉。
江南大营、江北大营中的官兵高手,由于兵制特殊,暂时没有察出兵部高手眉目,不过其所用拳术已被查出,有洪门拳系的六步拳、二十四弃探马,小兵法拳孙膑长拳、地趟拳、护身拳、戚家拳,衙门拳术三十六合锁、八闪番、十二短。
弹腿门大拳师鬼行孙、并北方声名赫赫的老拳师关中三老。
云南吴氏内家象形拳。 江淮漕帮,数十漕口的杂门拳术,项家拳、洪门拳、川蜀女丹术。
很明显,除了江南江北两大营、漕帮、还有云南吴家,其它拳系都是联合众多大小拳门,并不是他们不想吃独食,只是没那么大的胃口,然后经过了一连串的妥协、交易、擂斗之后,最后才成了这副局面。
象形拳如果五大金刚仍在,以他们的霸道,毫无疑问也会选择吃独食。
“帮主,良夫人最后让我告诉你,小心东厂,帮内有番子的踪迹。”
‘番子,东厂,果然是他们么。’
李达若有所思,这是不是已经变相证明,东厂,或者说那位小督公,肯定是鬼太子一党的重要成员。
“给我备小船,我要走水道入白鹄矶。”
“帮主,要不要封锁消息?”亲信小声道。
“有什么好封锁的,我这个漕帮帮主还见不得人么,而且有些人不是早盼着我回来了么。”李达咧嘴一笑,但嘴巴却越扯越大,最后化作山岳大的阴影怪兽,吞噬的欲望几乎实质化,然后一口将眼前几人吞入黑暗中。
良嫂亲信猛的惊醒,浑身大汗淋漓,只见李达还好端端的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他,这才悚然一惊,畏惧的低下了头:“属下明白了。”
消息传的果然很快,仅仅一个晚上,所有人都知道漕帮帮主李达露面了。
……
在一片野林中,老和尚端坐在一块磐石之上,身裹袈裟,瘦骨嶙峋,而在他的对面,是膘肥体壮的一只斑斓猛虎,虎目猩红,恶狠狠的盯着老和尚,尖牙利齿中涎水直流。
老和尚不以为意,只是浅浅的笑着,猛虎腮部不断抖动着,腹部也开始快速伸展收缩,一阵闷雷般的声音从腹部开始蔓延到喉咙管。
然而老和尚的眼光越发深邃,其中仿佛有亿万计的恒河流沙,而每一粒的恒河流沙都是一尊野兽所化。
很快,狗、羊、狐、豹、狼、猪、雀、猴、鹿等兽吼声此起彼伏,凶狠、狡诈、残忍,渐渐的,这些野兽的声音变了,变的慈悲、淡然、安详。
老虎也变了,它缓缓的匍匐坐下,两眼之中倒映着纯粹的灵性。
人有兽性和灵性,在这中间的则是人性,而象形拳术的可怕之处在于,它能够在三者之间自由切换,由兽形至人性,再由人性转至灵性,至大莫过于天,至厚莫过于地,这才是象形拳的最高真谛,法象万物!
“五福法师在坐化前说过,他要创造一门无有门派之别,无有招术之分,可以包容万物的拳术,所以便有了我们象形拳系,我们要做的,便是继承他的遗志,让象形拳成为中土第一大流派。”
老和尚顿了顿,看着从四面八方不断围过来的人影,缓缓道:“所以,大福寺可以被烧,拳术不能断流,迦楼罗。”
金眼迦楼罗从人群中走出,手上还提着一位已经近乎痴傻的夜叉,一条手臂不翼而飞,迦楼罗将他放在地上,低声道:“夜叉的精神、魂魄、拳意已经全部被那怪物给抽走,现在他只剩下一副皮囊,象形拳五大金刚,只剩下我一人了。”
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哀兵的气息。
老和尚面色平淡,大拇指闪电般的一戳,点在了夜叉的脚心上,本来行尸走肉的手脚忽然扭曲的动了几下,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扭曲成了盘膝坐地的姿势,然后老和尚猛的一个大跨步,以猛虎下山的姿势扣住了对方的脑门。
老和尚眼中的神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同样消减的还有他的皮肉骨头,行将就木、气息暗淡;但在同时,夜叉躯壳的气息越来越庞大。
无生、无死、无敌、无我、无善、无恶,这股莫名的气势渐渐与天空、白云、大地融为一体,并且远超大拳师的‘地之极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天地人神,四大拳意,但几乎没有人知道,‘天之极境’后面还有一层境界,那就是‘不仁’,在历史上,只有当年的大福寺祖师曾经触摸到这层境界。
“夜叉能在突破大拳师失败后再度突破,老衲就能够再‘复活’一个五福大法师,迦楼罗,象形拳便交给你了。”
话音一落,老和尚像是寺庙中坐化了上百年的干尸,跌坐在地,尸体一下子裂成了数十份。
而夜叉却缓缓的站了起来,他浑身密密麻麻的伤口时开时合,每一次开合,都有一股浑茫而霸道的气息显露。
“洪门凤凰,还有制造怪物的那些人,你们一个逃不了!!!”
迦楼罗眼中闪出了仇恨的火花。
……
江南大营,营盘正中的一座帐篷,汹涌的火光倒映在一道拉长的人影上,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颤抖了一下。
“嘿、嘿、嘿,杂家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江湖帮会,偌大的一个东厂,陛下的鹰犬爪牙,竟然查不出半点消息来。”
杀人无数,满手血腥的大档头浑身一颤,咽了口吐沫道:“漕帮毕竟是官督民办之帮会,背后有漕运总督,与运河两岸的官员都有利益牵扯,牵一发而动全身,加上督主您吩咐的,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咱们惯用的手段就不好使了,还有漕帮之中不乏高手,尤其是一个女人——”
“你是说,你们这些自小就受朝廷培养的大内人士比不上一个野女人?”狭长的影子随着火花猛的炸开,露出了真容。
小督公猛的睁大眼睛,露出一对小虎牙,还有奶凶奶凶的眼神。
谁也没想到,凶名威震天下,实力仅次于朝廷第一人青铜尚书的小督公,居然会长的如此——可爱。
白嫩的鼻子、水灵灵的眼睛,雪白的皮肤上挂着粉嫩肥嘟嘟的脸颊,龇牙咧嘴时还一颤一颤的。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哪吒一样的小肥仔,会是东厂番子第一人。
“噗嗤——”
一个江南大营的副将忍不住笑出声来,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咔嚓’一声脆响,这位副将两节骨关节断裂,直接跪倒在地。
“你看不起本督主?”哪吒,不,是小督公咬着虎牙恶狠狠的道。
“不,下官没有,”副将冷汗直流道。
“那你为什么跪着都比我站着高?”
小督公插着腰,以他不足三寸丁的身高仰视着这虎背熊腰的军汉,一脸的愤怒,似乎这件事比起查不出漕帮的内部消息似乎更加愤怒。
“督公息怒!”
十几名兵部的军汉面色大变的站了起来,这些人各个虎背熊腰,手脚如铁,像是经过千锤百炼一样,战场的拳术有一个统称,兵家杀拳,是最凶恶最残酷的拳术,尤其是这一次从各大军镇中抽调出来,按照武行规矩插旗帜,更是百战精锐,他们气势爆发,杀气如同汪洋大海一样绞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军帐猛的被撕裂,这些身穿厚重铁甲的军汉倒飞而出,‘伪大拳师’级别的体力和百战余生的生死直觉在这里没有半点用处,就像是在战场面对大将军炮打出的铁质炮弹,根本超出了人体反应的极限,而他们厚实的铁衣上,此刻都多了一个凹下去的拳印——同样是缩小版本的。
“督公,属下并没有看不起您!”
“那你们为什么跪着都比本督主高,本督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非要站在本督的上面!”
小督公一步一个脚印,两寸长的脚印,浑身冒着白雾,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这些打出了一个拳系地盘的兵部高手们互视一眼,战场老油条的本能瞬间有了反应,立马就是一个猛将落地式,一个个五体投地,这才勉强落在对方的身高之下。
小督公这才缓缓点了点头,认真点头道:“看来青铜那厮还算给本督公一丝面子,下不为例。”
眼见这个‘疯狂哪吒’终于消停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人赶紧祸水东引道:“我们得到消息,漕帮帮主李达昨日曾经现身,我想或许就是他暗中指挥,我们才始终渗透不到漕帮核心。”
“李达,那个得了上清牛鼻子、曹胜老匹夫青睐的阳司校尉?”小督公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可爱至极的笑容,“这样正好,试试本督的犬卫。”
小督公招了招手,一群番子便打开了军帐后面十几个长形铁笼子,一阵‘哼哧’‘哼哧’声中,青色血腥的双眼缓缓从黑暗中亮起,十几个体型瘦长的带毛人犬缓缓爬了出来。
“嘻嘻,或许再过几年之后,武行、拳师都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有朝廷的妖化兵种。”
小督公一脸兴奋,兴奋到尿急,然后他便解开裤带,很是不见外的尿了出来。
“督、督公你的、你的——”
其它人眼都看直了,什么时候有过长鸡鸡的太监。
小督公冷笑一声:“你们懂什么,陛下都说了,没毛的算什么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