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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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承周走后,张保头家终于不用摸黑了。

  

    借着蜡烛的火,张保头摸出路承周给的半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家里终于有点存粮了,应该能熬过这段最艰难的时期。

  

    然而,如何与路承周相处,又成了摆在他面前的难题。

  

    之前路承周掩饰得很好,他以为路承周是为人力车说话的好巡捕。

  

    哪想到,路承周竟然暗中为日本人做事。

  

    幸好,今天路承周没有让他做什么事,否则他会很为难。

  

    然而,他却拿了路承周的东西,心里又觉得过意不去。

  

    路承周今天来家里,可以说救他于水火。

  

    而且,路承周还会借他条船,这是条出路,肯定能赚到钱。

  

    可是,路承周帮了自己这么多,到时候要怎么还这个情啊。

  

    “我出去一趟。”张保头拿了个袋子,装了点米和饼干,淌着水出去了。

  

    将袋子扛在肩上,沿着街道,走了十几分钟,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到了朱彪家。

  

    “彪老火,给你搞了点米和饼干。”张保头还在门口就嚷嚷着说。

  

    朱彪是单身,租住着一间间隔的平房,房子里也进了水,但他将床板垫高了一米,公也不用担心会被水泡。

  

    “你从哪里搞来这些好东西?”朱彪一听到吃的,哪怕在黑暗中,都能看到他的眼睛发着亮光。

  

    “路承周送来的。”张保头轻声说。

  

    “什么?”朱彪的手已经碰到了饼干,但马上又缩了回来。

  

    他与张保头,因为感激路承周替人力车夫争取了利益,对路承周言听计从。

  

    只要是路承周吩咐的事情,都会尽力完成。

  

    然而,当得知路承周成为宪兵分队情报一室主任后,他们都很懊悔,曾经助纣为虐过。

  

    虽然朱彪饿得咕咕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觉着,可他再饿,也不想吃嗟来之食。

  

    “他刚才来了一趟我家……”张保头跟朱彪说起了刚才之事。

  

    “海河打枪的事,我也听说了,那个竹内辉夫胆子不小。”朱彪没吃饼干,但对张保头接过来的烟,却没法拒绝。

  

    “彪老火,路承周的船,用还是不用?”张保头问,他来找朱彪,既是知道他也断了顿,同时也想让他拿个主意。

  

    如果真要用船的话,一个人肯定不够,至少得找一个帮手。

  

    “他没提其他要求?”朱彪吸了口烟,烟雾在肺里,饱饱地转了一圈后,才恋恋不舍地吐了出来。

  

    “没有。”张保头笃定地说。

  

    他其实不知道,他已经帮路承周做了,将竹内辉夫是反战首领之事告诉张保头,等于将这个消息传播了出去。

  

    张保头和朱彪,都是英租界人力车夫的首领,这个消息,估量不用两天,就会尽人皆知。

  

    “没有就好。”朱彪松了口气。

  

    “路承周其实人还不错,如果不是替日本人卖命,倒可一交。”张保头叹息着说。

  

    “明天把米称一称,按照今天的米价,算算多少钱。我们拿了人家的东西,虽然现在没钱,但以后总要还的。”朱彪缓缓地说。

  

    就算是把米钱还给路承周,这个人情其实也欠下了。

  

    这样的时期,粮食一天一个价,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路承周送来粮食,其实就是给了他们活路。

  

    英租界几千名人力车夫,发水后他们都失业了,有人因为没饭吃,饿死病死者皆有。

  

    “对,我差点忘了。这些饼干,可不便宜。”张保头点了点头,不管如何,钱还是要还的。

  

    “这是上等人吃的,今天咱们也尝尝鲜。”朱彪拿出一块饼干塞到嘴里,他突然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

  

    “明天跟我一起出船吧,拉人拉货,绝对比拉车强得多。”张保头说道。

  

    “我不想再欠他的人情,米你带回去,饼干留下,以后我会把钱给你。”朱彪摇了摇头。

  

    吃了路承周的东西,再拿他的船谋生计,以后路承周再交待他干什么事情,是做还是不做?

  

    做了,就与路承周同流合污了。

  

    不做,于心何安?

  

    唯有离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二天,朱彪去了大东公司。

  

    这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专门负责为难民置业,去唐山或者东北做工。

  

    朱彪一去,人家见他身体强壮,发给他一块布条,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还盖着大东公司的红章。

  

    大东公司答应,以后他想回来,任何时候都可以凭着布条坐火车回海沽。

  

    有了这块布条,朱彪很是安心,回到英租界向张保头告别后,就登上了北上的铁闷子火车。

  

    然而,朱彪只坐了几个小时,就被叫了下来。

  

    他被派到唐山修筑工事,一到那里,朱彪就感觉不妙。

  

    每天伙食很差不说,一睁眼就得干活,天黑才能休息。

  

    干得稍慢,动辄就是挨鞭子,这哪是来做工?简直就是劳工。

  

    朱彪借机逃了出来,他也不敢拿着布条坐火车回去,他知道,谁要是拿着布条去坐车,只有一个下场,再被抓回去处以极刑。

  

    几天之后,朱彪一路乞讨,终于回到了海沽。

  

    “你怎么这副模样?”张保头看到朱彪蓬头垢面的样子,很是诧异地说。

  

    这段时间,他白天借着路承周的船,每天在租界拉人送货,一天能赚好几块钱呢。

  

    “别提了,大东公司就是个骗子公司,所有人都被骗了。”朱彪叹了口气,能活着回来,实在是侥幸。

  

    “不行,得马上把消息传出去才行。”张保头突然说道。

  

    “当然不能让其他人再受骗,但要注意,一旦让大东公司是我们传播的消息,恐怕会会对散播消息者不利。”朱彪担忧地说。

  

    “如果告诉路承周呢?”张保头突然问。

  

    “不可,路承周与大东公司肯定是一伙的。”朱彪连忙阻止。

  

    然而,张保头还是告诉了路承周,但他没有提朱彪的名字。

  

    如果路承周知道,朱彪逃了回来,恐怕会将他交给大东公司,甚至直接抓进宪兵分队。

  

    “路先生,听说大东公司安置就业,其实就是抓捕劳工?”张保头送路承周回到家的时候,突然说道。

  

    每天早上,他会来接路承周,晚上送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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