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门全聚德。
“我都攒了四百多块钱了,我寻思到了一千就带他们来京城,好好的……”
梁永和一抹眼泪,强笑着跟李宪说了一句。可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嘴唇一阵颤抖,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哭够了,梁永和才端起酒杯,对着桌子上的遗照一敬:“爹啊,娘。这是全聚德烤鸭,茅台酒,都是领导人才能吃的喝的。你要是泉下有知,您就多享用点儿,儿子不孝,没能让您活着的时候看着尝着,呜……”
旁边儿包间似乎是过寿的,孙男娣女一大桌,刚刚对坐在主位的老人举起酒杯,被这一声恸哭整没词儿了。
李宪见这,忙对那桌抱了个拳致歉,然后抬拍了拍梁永和肩膀。
看着梁永和死死盯着那片好的烤鸭涕泪满衫,他想不出来自己此时此刻该做出什么表情,说点儿什么去安慰。
梁父梁母死于一场意外。
四月份旋地的时候,老两口大早开着四轮车上地的时候在坡上翻了车。躲闪不及,被压在了底下。等附近上地干活的人发现的时候,两口子已经没了,人压的跟血葫芦似的。
这种事儿在农村经常发生,四轮车的底盘高重心高,而且减震也做的粗陋,极其容易翻车。再加上林场的机耕路每到四月化雪的时候都跟滑梯一样,家那边几乎每年都有人因为这种意外死伤。
只是梁永和万万没想到,这种事情会轮到自己爹妈身上。
沉默了片刻,李宪叹了口气,给一点儿东西都没吃,菜还没上齐自己就鲸吞了半瓶茅台的梁永和夹了口菜。
旁边儿包间,那老寿星的一个孙子刚刚打破尴尬,举起酒杯说的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还没说完,看着碗里油滋滋的烤鸭春饼面酱葱花儿,再看着桌子上的遗像,梁永和再次失声痛哭。
“接到林场电话的时候我就想着这肯定是做梦魇住啦。好好的人咋就能出事儿呢?后来领导让我回家去看看,一直到我看见我爹我娘躺在那儿,人……人都没样儿了啊!我才知道……知道……知道我一下子就没爹没妈了。宪子,你说这人咋说没就没了呢?啊?你说,咋说没就没了呢?呜……”
那桌再也受不了了。
几个儿孙一拍桌子,直接就将李宪这桌围住。
“卧槽!你们他妈诚心的是吧?大晚上的嚎什么丧?晦气不晦气?”
“他妈的!这他娘的知道的是全聚德,不知道还特么以为是菜市口鹤年堂呢!”
京城人讲究个体面,骂人很少带脏字儿。菜市口是老京城斩首死刑犯的地方,鹤年堂是菜市口边上的药店,传闻经常夜里闹鬼丢刀伤药。所以菜市口鹤年堂和他妈的一并出现,那就是老北京真怒了。
还没等匆匆赶来的服务员劝和,梁永和就腾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抄起了桌子上的瓶子。
“七寸!别冲动!”李宪见这架势,连忙一把将其拉住,“永和,永和,别……”
他本以为及激动之下梁永和这个老实人想要打架发泄,却没成想,梁永和直接对着那群怒气冲冲的食客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见到这,前来劝和的服务员舒了口气。其实刚才梁永和进门儿的时候掌柜的就感觉不妥,但是没办法,客人来了总不能往出赶。好死不死的是,旁边儿那早上订的包间人一来,居然是个祝寿的。而此时的店里,已经没了安排的地儿。
对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梁永和认错,见到了桌子上的遗照,再听着旁边儿李宪说要给结账,一家人也就没计较,直接挥了挥手,让梁永和换个地方。
哪成想,悲恸之下又喝多了的梁永和直接走到了包厢,要给老人敬酒赔罪。
“老爷子,祝你健康长寿。我羡慕你的儿女们,真的!真羡慕他们。他们还有尽孝的机会。您岁数大了,一定要好好的。人太脆弱了,说不上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就没了啊!想吃啥就跟他们说,想喝啥就跟他们要,千万别跟我爹妈一样,苦了一辈子,什么福都没想找就……呜……”
“呜!”
在一众儿孙铁青的脸色之下,包间里那本就风烛残年的老头嘴一歪,也跟着呜一声哭了出来。
……
被人从全聚德扔了出来之后,梁永和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李宪只好带了遗照,将其扛着,回到了酒店伺候了一宿。
对于男人来说,悲哀的事情大致有三件;错过一段伸手就能抓住的爱情,后悔半生。年轻时便立下大志,到头来却一事无成。然后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看着床上梦中犹在痛哭的梁永和,李宪默默的点了根儿烟。
心里想着这次卫生巾的事情稳定下来,的回邦业去多待一阵子。现在宅子快修好了,天也暖和了,将李道云李友邹妮和吴胜利接过来多住几天。
再就是……没事儿就修理李匹的臭毛病,得改。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李宪本想陪陪醒了之后一声不吭的梁永和,却没成想央视那边打来了电话,说是广告案已经定下来了,让他过去看看行不行。
没办法,李宪只好和酒店交代了好好照应之后,赶到了央视广告部。
这一次接待他是个小年轻,李宪客气的敬了烟,才拿起了那份薄薄的策划案。
原想着央视出品,就算是水平高不到哪儿去,但是也不会太含糊。可是当他看着那无限类似“急支糖浆”范儿的广告策划案时,对于权威和专业的概念在一刻之间被颠覆。
见李宪皱着眉头不说话,那小年轻问了句:“还行吧这?”
李宪心说行你大爷!
十万块钱的制作费,就给你爹这么对付?
“我觉得,这个广告可以更走心一点儿。我想要的是体现出我们唯你卫生巾快速吸收的性能,以及新的护翼对月经期女性的呵护。”
“李总,你们的广告时长可就五秒。”听到李宪对这个广告案不太满意,小年轻有点儿不悦,点了点桌子上的合同,道:“五秒的广告,你还想做出花儿来啊?”
昨晚李宪一宿没睡好觉,外加上因为梁永和的悲惨遭遇,心里本来就堵。现在看着对方的态度,心头一阵无名火起。
五秒广告怎么啦?
五秒广告老子一个月得花七十五万,三个月就是二百来万!
二百来万,够尼玛梁永和带着他爹妈在京城玩儿上十年!
他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十万块钱的制作费,你他妈不给我做出花来可以,可是就给我做成这个逼样?大街上找个人用脚都他妈能做出来的东西你拿过来糊弄我?”
“哎?”见李宪暴起,那小青年一愣,也来了脾气:“嘿他妈的,脸也给你做出来的,你还嫌上了?横什么你横?一个早间时段的广告,你他妈还真拿自己当角儿了是吗?还大街上拉人用脚都能做出来,话给你撂在这,我们就这个水平,你爱做不做!”
此时的央视大楼还不是后来的大棉裤。
里面的设施和房间还是老式的,这种接待室的房门隔音也做的一般。
正当二人在屋子里对喷的时候,门外,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短发女人刚好走到门前。
听到里面的吵闹,眉头一皱。
第172章:早间广告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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