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林场已经进入防火期了。广播室更换了一个功率更大的喇叭,李洁在里面一喊,林场方圆几里地都听得见。
听到了广播,李宪忙踢了一脚撅着腚收网的李匹,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儿的回到了林场。
都说望山跑死马,看着没多远的路李宪骑了十多分钟才匆匆赶到了林场的广播室。当他到了的时候,电话早都挂了,对方说是等半个小时后再打过来。
对此李宪很是奇怪,现在装修的业务已经全权交给了郑唯实,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客户联系自己。听李洁说又不是郑唯实打来的,而是一个年轻人。
猜不到是谁,李宪索性不想。反正对方说一会儿打过来,那就等着好了。
看着李洁今天似乎是精心打扮过,李宪很好奇。坐在了广播室的桌子前,他奇道:“今天是什么重要日子?”
“没有啊。”李洁脸一红。
“没有就有鬼了!”李宪笑了笑。李洁虽然爱漂亮,但是平时还是很朴素的,平时上班也就是那两套的确良的衬衫,换洗着穿。但是今天身上穿的,却是十月一回来那天给她买的连衣裙。一头短发也用头卡束了起来,看起来格外清新。
“哎呀二哥!”李洁红着脸扭过了身去,道:“今天晚上去高明他家。”
哦!
李宪明白了,这是去见公婆啊!
想必是那天被自己在树林里抓住了,高明那小子回去跟家里面说了。这倒是个好事,李洁和高明两人从小的同学,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但是高家在林场里算是大户,李家就差的远。所以高明家里一直不太同意两人搞对象。两个人偷偷摸摸处了两年了,也是难为了这对小鸳鸯。
这年头一般没有确定关系,男方是不会让女方登门的。今天李洁既然要去高明家,怕是事情有了眉目。
李宪心里替她高兴,叮嘱了一番注意规矩,去了之后勤快点之类的废话后,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直接拿起了话筒。
电话那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先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便直截了当的说了目的。
电话那面的人叫孙大志,是干休所老孙头的儿子。这次趁着国庆节放假来探望老爷子,得知李宪屯了批铝锭,想要谈一谈收购。
听到这个要求,李宪心中一凛。
他没有回答对方卖不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孙哥,请问你要这批铝锭做什么用?”
“啊……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在冰城开了一家注塑厂。但是效益不太好,现在想做一些铝制的餐具打打销路……”
听着电话那边有些吞吐的回答,李宪心里冷笑连连。
上坟烧报纸——你糊弄鬼呢?
还特么注塑厂,注塑厂能做餐具不假,可是用铝做出来的餐具老百姓会买?
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说辞,在李宪看来漏洞百出。那么往深了想,可能性就只剩下一个了——这人和自己一样,预估或者是已经知道了了铝锭肯定会涨价!
而从对方扯谎忽悠自己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第二种。
现在虽然十四大还没有召开,但是南方一些对政策敏感或者是游走在权力中心的人已经知道了许多内部消息,开始着手准备。以便在春风来时,在经济体制改革的大潮中分取一杯羹。
这个孙大志在李宪看来虽然不太符合第二种的情况,但是这些官宦子弟的路子说不准通往哪里。
这更加坚定了他这批铝锭会成为自己原始积累的想法。
“对不起啊孙哥,铝锭我现在不能卖。”他果断的回绝了过去。
对方不太死心,可能是知道了铝锭六万块钱的收购价,直接给了一个自认为李宪无法拒绝的价格:“等等老弟,我那哥们是真的着急,这样,这二十多吨铝锭现在的市场价也就是三千左右,我给你七万。这几天的功夫,一倒手你赚了一万,怎么样?”
听到这话,李宪哼哼一笑。
七万?
你特么给十七万老子还能考虑考虑!
他胡乱的应付了几句,不顾那面的纠缠挂断了电话。
看着李宪放下电话便沉思不语,李洁和李匹姐弟二人好了奇。
“二哥,什么人找你啊?什么东西七万?”
李宪摆了摆手,没有细说。
不过有了这么一个电话,他的心可是悬了起来。自己现在没在林业局,自己的那些宝贝铝锭可别出了什么问题。
再三考虑,他决定先一步回去。
当即,他便将电话打给了郑唯实,叮嘱老头千万千万看好自己的铝锭,自己马上就往回走。
老爷子吐槽自己成了李宪家看大门的,但是对于叮嘱还是上了心,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放下电话,李宪才踏实了一些,将李匹送回到了家里。也不顾现在已经是下午,骑上摩托车便杀到了林业局。
干休所大院,见到李宪风尘仆仆的回来,正拿着大蒲扇端着茶缸子纳凉的郑唯实哭笑不得。
“你那点儿铝锭就那么宝贝?看把你吓的。”
李宪摆了摆手,掏出自己兜里的钥匙,进了那两间仓房,直看到了那些白花花的铝锭安然陈放在那里无恙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将仓门锁好,他才逛当到了老头身边,抢过大茶缸子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哼哼,已经有人对铝锭起了心思,你说我能不小心?”
刚才在电话里李宪并未和郑唯实细说,此时老头听到还有这回事,停下了摇着蒲扇的手,从摇椅上坐了起来。
“这么说,你那批铝锭,真的能涨价?”
李宪呵呵一笑,“不是真的能涨价,而是已经涨价了!就在中午的时候,老孙的儿子给我打电话,要七万块钱把这二十多吨都吃掉。”
“哦?”郑唯实转了转眼珠,“老孙的儿子……我记得是在冰城工业局上班。他看中了你的铝锭,那就是说……”
“没错。”李宪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上。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