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睁大眼眸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妹子。
见她笑起来,他竟是醉了,心中很是满足。
见朱秀荣一脸陶醉的样子,朱厚照心里乐开了花,不停的追问道:“喜欢吗?喜不喜欢?”
朱秀荣看向他,也不掩藏自己内心的喜悦了,很是干脆的点头道:“喜欢。”
“哥对你好嘛?”朱厚照乐了。
老方就是有办法啊,做个糕点,便能有此奇效。
“好!”朱秀荣脆生生的回答,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朱厚照激动了,手舞足蹈起来:“现在才知哥对你好?”
朱秀荣若有所思,有些出神,依旧凝神,看着这蛋糕,竟是恍然。
“妹子,你哭了?”
朱秀荣恍然,却发现自己眼圈有些微红。
朱厚照见妹子如此,眨了眨眼,眼角也有些湿润,这是一母同胞的妹子啊,可能是未来,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见朱秀荣泪眼婆娑的样子,朱厚照忍不住道:“不哭,妹子,怎么好端端的,竟是哭了。”
朱秀荣拭了泪,吸着鼻子,哽咽着:“哥,你对我真好。”
“当然。”朱厚照一脸得意洋洋的:“我就你这一个妹子,便是你再不好,我也疼你。”
“……”朱秀荣忍不住,又想告状了。
朱厚照兴冲冲的拿着匕首:“来,来,来,先切蛋糕。”
他说着,却突然发现,好像少了一样仪式。
忙是回头唤道:“刘瑾,蜡烛呢?”
“来……来了……”
刘瑾忙是在这蛋糕上,小心翼翼的插上了几颗小蜡烛,将蜡烛点了,又兴冲冲的跑去,熄了殿中各个角落里的灯火。
灯火冉冉,在这烛光之下,朱秀荣的俏脸,显得格外的诱人,轻轻的垂着头,火光映射在她的眼底深处,而她的眸子,依旧凝视着那‘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八字,轻咬薄唇。
朱厚照一脸认真催促道:“快许愿,许了愿,便将蜡烛熄了,这愿很灵的。”
“许……许愿?”
“要闭上眼睛,快!”朱厚照口里流涎,他……饿了。
朱秀荣拉下眼帘,说不出的郑重。
“心里想着自己的愿望,想想,此时此刻,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是不是想去边镇去,提刀跨马,在那万里黄沙上,狠狠砍下鞑靼人的头颅。又或者是,想不想……”
朱秀荣闭着眼帘,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某些可以描述,却不可对人言说的场景。
面上,掠过了一丝郝然羞怯之色,怯生生的微微张眸,似乎想要掩饰什么似得,忙是轻轻将蜡烛吹嘘。
殿中,一下子陷入了黑暗。
有了这一层保护色,朱秀荣方觉得心安,可随即,宦官们点燃了殿中的灯火,才使她又置身于灯火之下。
朱厚照却是非常想知道朱秀荣的心思,因此他竟是忍不住追问道:“妹子,你许了什么愿?”
“我……”朱秀荣有些错愕。
朱厚照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是敲敲自己脑袋,忍不住感慨:“我真蠢啊,愿望是不许和人说的,说了,就不灵了。嗯,不要说,不要说,说了我也不听,好了,我们吃蛋糕。”
他一面说,一面拿着匕首,将这蛋糕切开。
朱秀荣见那八个字被朱厚照生生的分解的支离破碎,心要碎了。
朱厚照将蛋糕小心翼翼的放在盘里,送到朱秀荣面前,像是献宝一样的:“妹子,你来尝尝看。”
朱秀荣接过盘子,看着上头的蛋糕,用小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小心翼翼的,将这蛋糕置入口里。
顿时,一股香甜和松软开始刺激着她的舌尖和味蕾,这是一种极奇怪的感觉,很……好吃!
“太好吃了。”朱秀荣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意。
她几乎可以想象,置办这糕点的主人,一定为此,花费了无数的心思,香甜入口,暖在心间。
“我就知道。”朱厚照兴冲冲切下一块块糕点,送到了周氏、弘治皇帝和张皇后手里。
在没有鲜酵母之前,一切的糕点,都是实心。
而实心的糕点,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虽容易使人解饥,口感,却差了许多,容易干硬。
正因如此,人们吃糕点时,都得伴着茶水喝,否则,难以下咽。
甚至许多人吃蒸饼,还需先将干硬的蒸饼先泡软了,再一口吃下。
大抵……就和吃糊糊差不多。
鲜酵母的可怕之处在于,它可以使一切的面食膨胀起来,不但可以使食物松软可口,而且也更利于食用,因此,鲜酵母在东方出现之后,后世人们眼里的馒头应运而生,这馒头瞬间变成了主食,风靡天下。
而在西方,人们从埃及人那儿,学习到了制造培养酵母的技艺,因而,使面包成为了主食,延续至今。
弘治皇帝吃了一口蛋糕,顿觉滋味绵长,别有风味,忍不住颔首:“方继藩何时,又学烹饪去了。”
“他是为了自己的门生唐寅做的,说是唐寅的诞日即将到了,因而折腾出了这蛋糕出来。”
朱厚照笑吟吟的道。
弘治皇帝一面吃,一面心里暗咐,真香甜啊,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爹,才能生出来,做任何事,都比别人好。
就连这做吃的,也比专业的厨子花样多,滋味好。
朱秀荣俏挺的鼻子微微一皱,却依旧嫣然而笑。
她可不信朱厚照说的话,何况,方继藩一定不会如实相告的。
弘治皇帝却是不禁道:“是吗?想不到,历来只听说方继藩对门生们苛刻,万万料不到,竟也有这一面,这蛋糕,很香甜,别有风味。”
朱秀荣低头吃着,细嚼慢咽,专心致志的听弘治皇帝父子说着闲话。
朱厚照正色道:“父皇,方继藩对门生是严苛了一些,可有一句话不是说的好嘛,所谓子不教、父子过,教不严,师之堕也。”
“是吗?这道理你也懂?”弘治皇帝奇怪的看着朱厚照,目光幽深不见底。
“怎么不知道,父皇真以为儿臣什么都不知。”朱厚照有些不太服气。
今儿和从前不一样,现在太皇太后和张皇后都在,朱厚照底气十足。
弘治皇帝哂然,便低头吃了一口蛋糕,一面道:“你能明白即好。”
朱厚照道:“儿臣自然都明白。”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牙齿早已没了多少,因而平时只能吃一些粥水,见众人都吃着蛋糕,心里虽笑,有宦官托着蛋糕到她面前,她摆摆手。
朱厚照见状,立即开口说道:“曾祖母,您也得尝尝,沾喜气的。”
周氏只是摇头:“哀家老了,怎么啃得动,你们吃吧。”
“很松软啊。”朱厚照瞪大眼睛,认真的说道:“曾祖母试一试便知道了。”
弘治皇帝倒是突然想起周氏起来,他看着这松软的蛋糕,若有所思。
一般的食物,要嘛太硬,即便是软绵绵的,也往往粘牙,唯独这蛋糕,松软可口,入口即化一般,却还不粘牙,他不由道:“请皇祖母试一试吧。”
周氏带着迟疑。
有时若是吃了太硬的东西,牙便疼的厉害,有了这前车之鉴,她对任何的食物,便都有了几分戒心。
平时为了太皇太后的膳食,御膳房可谓费尽了心思,给太皇太后熬粥喝,可无论变了再多的花样,这煮的稀烂的食物难免腻味。
身为孙臣,弘治皇帝早已看在眼里,没有提,是怕周氏伤心,触碰到痛点,可如今……他一下子没了吃蛋糕的心思了。
蛋糕再好吃,也及不上周氏一笑啊。
于是,轻轻拿勺子舀了一点蛋糕,很是用心的将这一小块蛋糕沾了一点儿奶油,亲自上前递给周氏。
“皇祖母试一试吧。”
周氏迟疑了片刻,忍不住道:“只恐到时牙又疼了。”
不过见弘治皇帝殷殷期盼的样子,作为寿星的朱秀荣,似也期待着什么,便笑了:“罢罢罢,哀家试一试便是。”
弘治皇帝不再迟疑,将这蛋糕喂到周氏口里。
周氏显得很小心,这蛋糕入口,一股久违的香甜,瞬间的入口,刺激着舌尖,周氏闭着眼睛,几乎不敢用牙,可一入口,果然那一小块的蛋糕,瞬间变软了,可那松软的感觉,却是一下子入了她的心。
只微微的咽了咽,那一股子带着奶油香甜的东西,便已入喉。
吃了几年的粥水,在别人言里,她这老太太是享了万千的福气,可天底下的事,却都是冷暖自知。
年纪越大,牙便掉的厉害,从前想吃的东西,不敢出了,以往喜欢的吃食,也不敢再去尝试。
而今,莫说是蛋糕,便是一个寻常的桂花糕,老太太至今都还惦念着呢,可她不敢吃,怕不舒服,因此,这蛋糕带给她的味觉刺激,何止是放大了十倍,而是百倍、千倍。
猛地,周氏张眸,看着弘治皇帝、张皇后、朱厚照、朱秀荣俱都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
周氏嘴唇嚅嗫一二,下意识的,将唇边的一点奶油舔舐了去,意犹未尽的道:“真是可口香甜啊,好吃!”
第四百一十九章:天子至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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