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这个病号分23床。”副主任王炳福窜到办公室,立即递了单子给护士长。
护士长娴熟的收起了单子,应了一声:“又从哪里挖了病人来?”
“我这个可就厉害了,军区的病人,要是做的好了,一牵一串儿!”
医生找护士长确定床位的,十有七八是抢病人的模式。这种在较弱势的医院,或者科内竞争较激烈的医院里时常发生,浮台港第一人民医院的肝胆胰外科是有段时间,没有这样的问题了——正常年月里,一院都是病人们找医生抢床位的。
只能说,凌治疗组溢出的利益,令浮台港一院的肝胆胰外科的内部生存环境,都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
如王炳福这样的副主任,他所带领的治疗组,既要争取全院的绩效奖,还要争取科室内的绩效奖,而这两点,如果没有外挂式外援凌然的部分参与,已经是完全不可行了。
如果说,肝胆胰外科是一个小联赛的话,凌然就相当于顶级联赛租借而来的球员,哪只球队获得了他,哪只球队就会获得决定性的优势。
好在肝胆胰外科并不是纯粹的竞技联赛,大家是可以共享凌然的,前提是——大家找到了合适的病例。
这是武宏琅殚精竭虑了一个晚上以后,想到的自认为最精彩的阳谋了。效果亦是绝对的突出,科室的医生们在护士长的小本本之外,竟而带来了十数名的病人……
虽然说,工作多年的医生们经意不经意之间,都会积累下大量的资源,但能在短时间内找来这么多的病人,要说全靠医生们的推荐是不可能的。
凌然的名声不可避免的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王炳福此时抢的病人就是如此,来自军区的老头儿原本并不是他的病人,甚至病人的家属,而是七拐八弯的找到的关系,希望找凌然做手术。
肝内胆管结石这种疾病本身就是种发展缓慢的疾病,许多来就诊和手术的病人,都有多次犹豫和退缩的经历,而病人或家属,对擅长此类手术的医生,自然会预先有所了解的。
王炳福也是因此而变的更加积极起来。
他在武宏琅手底下做事,不好不坏,不勤勉也不怠惰,不天才也不愚笨,日复一日的做下来,按部就班的成为了副主任医师,但也隐隐的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
对于大部分的医生来说,副主任医师的天花板,是最无所谓也最难受的。正常的医生,总还是愿意付出一些额外的努力来尝试突破的。
这就好像职场新鲜人,总有几个月的时间特别想学英语或日语,仿佛如此一来,就能突破小白领的禁锢,升华成为金领接班人似的。
按照武宏琅定的规矩,谁的病人谁跟凌然配手术,因此,王炳福也是期望能学到点东西的。
他这波一口气找了5名需要肝切除的病人,可以说是全科室里最努力的仔了。
护士长看破不说破,给王炳福的病人分好了病床,再道:“你这边最好确认一下手术时间,我好安排护士。”
“肝切除做完肯定送ICU的,时间有的是。”王炳福道。
“我们今天已经收了一个只在ICU里呆了两天的肝切除病人了。”护士长淡定的说明,也是变相的提醒王炳福。
原本还在脸上挂着轻松笑容的王炳福,表情由惊讶渐渐的转向凝重。
他显然意识到,这可不是来自遥远的新闻上的震惊标题党,而是发生在身边的切实的事件。
“凌医生这么恐怖的?”王炳福呐呐的道。
“你就知道是凌医生了?”护士长调侃了一句。
王炳福给了个笑:“看您说的,武主任的专项又不是肝切除。”
护士台前后发出轻轻的笑声,像是心照不宣的吐槽。
“这就是坊间传说的,凌医生的超强预后了吧。”王炳福又感慨了一句,并有求证的意思。
护士长面色凝重了一些:“48个小时的ICU,72小时的特护,再72小时的普通病房就可以安排出院了,你们要是再多找些病人来,说不定能拖到凌医生的第一个病人出院的。”
“找不到找不到了。”王炳福装模作样的摇头。
“手术时间?”护士长再问一句。
“预期明天吧。”王炳福想了想。
“凌医生明天已经定了6台手术了,你想加塞,得拿着凌医生的签字过来。”护士长笑眯眯的。
“那后天。”
“一样。”护士长说完觉得语气硬了一点,遂道:“凌医生这周就来两日的,赶不上就赶不上了,你得赶快。”
王炳福明知如此,还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紧迫感。
他点点头,再匆匆出门,找上主任办公室。
“武主任。”王炳福轻轻敲门,谄媚笑容。
“病夫啊,有事?”武宏琅一如既往的读不准音。
“主任还忙着啊,我都说不来打扰您的,确实是……”王炳福堆笑道:“我这边有一名肝硬化比较严重的病人,身体条件还好,很想找凌医生做手术,这不就想找您给开个口子,看能不能安排到周末的时间里……“
武宏琅的表情平淡的像是冰冻的德雷克海峡,一方面,他挺享受属下们超越平常的尊敬和尊重,另一方面,因为他本人并不是带来这一切的原因,心情不免诡奇。
“主任,这位病人是咱们军区的老病号了,以前也到我这里看过好几次,京城沪市的也都去过,都没下定决心,找上咱们,我觉得,不论是手术本身的价值,还是宣传的意义都是有的……”
“只能是凌然做手术,对吧?”武宏琅明知如此,还是问了一句。
他多么希望,对方能够说出“主任您来做可就太好了”之类的话,然而,王炳福的谄媚显然没有谄媚到这样的程度。
“对方是想凌医生来做手术的,嘿嘿嘿。”王炳福不知道该怎么做,又陪笑两声。
武宏琅没好气的瞅他一眼,摆摆手道:“凌……然这边,他说是要派个人来再做评估的,你把病人的情况整理一下,到时候交对方吧。”
“评估?是纯病理的那种还是……”
”纯病理,主刀的飞刀费是一万,助手们分3000外加往来商务的平摊,你给病人说好,如果有意见就道个歉,别强上。”
“您放心吧。”王炳福再想想凌然的手术的数量,不由咋舌,且道:”纯病理,我这个病人不吃亏的,真的到了该作手术的时候了。“
武宏琅不置可否道:“该不该做,你和对方说。另外,纯病理的评估也不是说不讲究人情世故的,如果能投其所好,科里可以帮你出点钱。”
武宏琅也想跟对方拉好关系。
王炳福连忙点头,又问:“来评估的是哪位老师?”。
“余媛,你见过的,那个个子超小的女生。”
王炳福立即在心里将余媛的名字和人对起号来,缓缓点头:“我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提前做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