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兰德是如此惊惶，乃至于杜克一张脸靠到距离她不过十厘米的地方才愕然发现，如同受惊的小兔子般，下意识往后缩。

    杜克并没有放过泰兰德，直逼过去。

    噔噔噔，泰兰德连退三步。

    唰唰唰，杜克紧逼三大步。

    最后，杜克甚至是一个标准的壁咚，左手抵住墙壁，右手叉腰，直接在气势上压住已经背靠在水泥墙壁上的泰兰德。

    一人。

    一精灵。

    他们的面部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得可以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泰兰德有点羞怒了：“杜克*马库斯，你现在这是威逼月之女神的大祭司。”

    杜克一面厚颜无耻：“泰兰德*语风，我现在就告诉你法师从来不信神明。”

    “你是要当艾泽拉斯的叛徒吗？”

    “别给我扣高帽子，你的语言诱导很厉害，不过也只能忽悠部落那群粗人。对我可没用。你从一开始就不肯回答暗夜精灵族十万精锐在哪里？”

    “……”

    “你真当联盟的斥候都是瞎子么？就在三族达成组建联军协议之后，你们暗夜精灵族就借口疏散平民，把海加尔山山峰上的大部分精灵疏散走了。但历来守卫圣山的，唯有最精锐的暗夜精灵部队。除非是特殊的匠人，否则平民是不允许上山的。”

    泰兰德抿着唇，一言不发，死盯着杜克的眼睛，似乎要从这个来自无尽之海对岸的人类统帅眼里看出他到底还有什么牌可以打。

    杜克不在乎。

    他继续说着：“让我猜猜，原本暗夜精灵族已经准备遵循九千多年前的古老誓言，准备为了守护世界树而不惜牺牲全族。只不过，兽人在灰谷的表现，以及后来的三派联盟，让你们又看到了新的希望——如果能借部落这个死敌之手保住世界树，又能让暗夜精灵继续繁衍下去，那该多好？如果部落跟燃烧军团一起去死，那就更好了。”

    泰兰德身子微微一晃。

    即便她很好地掩饰着，可惜这可瞒不过跟她几乎身体相贴的杜克。

    “那要怎么才能做到这一点呢？部落又不是傻子，损失太大自然会撤，毕竟兽人本来就不是艾泽拉斯的原生种族。那唯一的结论就是，暗夜精灵可以像一万年前上古之战对付燃烧军团那样，再来一次。”

    这一次，泰兰德开始无法控制自己了，她的红唇轻轻开合着，如同一条被拧到岸上的鱼儿。

    “你不要乱说些没有证据的胡话。”

    这时候，其实杜克很想说：你丫的真当我不知道原本历史上那次海加尔山的超级大爆炸吗？直接炸得海加尔山十年内寸草不生。

    只是杜克从来没想过，原本很保守，也非常恪守誓言，历史上为了大义做出巨大牺牲的暗夜精灵族居然也会玩这种花招。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还是历史出现了什么巨大的偏移？

    杜克是真的经过一番苦思冥想之后，终于在此时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也知道，上层精灵的再次出现，让你承受了很大压力吧？你却不得不为了拯救世界，苦忍着接受上层精灵堂皇地踏入海加尔山。”

    历史上的海加尔山之战，并没有高等精灵或者血精灵的身影，光是吉安娜的塞拉摩人类士兵，当然不会跟暗夜精灵有什么矛盾。

    八千年前，暗夜精灵把高层精灵以亵渎者的名义流放，谁想杜克这次把希女王的血精灵游侠拉来了，这分明就是打脸打到脸都肿了啊！

    杜克说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泰兰德的眼眶里已经泛出泪光了。

    不过杜克继续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独白，其实是劝解着泰兰德：“我想，或许我们那些破坏自然的建筑物，还有火炮，也跟不停砍树的部落一样，刺激到你们的德鲁伊了吧？”

    这又是一个无解的矛盾。

    暗夜精灵说白了是玩唯心主义的，矮人和侏儒那边，全是唯物主义。

    一边提倡的是绿色和平，一边大干的是高污染工业。

    德鲁伊们能看矮人的火炮顺眼，那才有鬼了。

    这时候，杜克的话已经让泰兰德筛糠似的抖个不停了。

    杜克，对泰兰德做出了最后一击：“拼命给你压力，鼓吹把那些不可信的亵渎者以及谋杀了塞纳留斯的凶手全部顺便干掉的，是范达尔*鹿盔吧？”

    这一句话，绝对是致命一击。

    泰兰德嘴巴蠕蠕了半天，终于有点崩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要坑害盟友的。我真的没想过……”

    低着头，垂着肩，以自己的肩膀，支撑起暗夜精灵族万年之久的泰兰德，此刻看上去跟一个柔弱的人类女子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她，哪怕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依然没有哭出来。

    “但是，我一想到在我们暗夜精灵即将付出巨大牺牲的当下。却还有一个残忍的新邻居，以及一个接纳了我们的流放者的联盟在旁窥视，我的心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泰兰德突然直起身子，她挺胸收腹，从骨子里，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流泻出凛然正气。

    杜克不由自主地松开按着墙壁的手，后退了半步。

    “好吧，杜克*马库斯阁下，我就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吧！你的推测只对了一半。不过你说的爆炸计划，的确存在！既然上古之战里面，强大无比的守护龙族倾五族之力都无法抵挡燃烧军团的入侵，凭什么我们要相信你们十几万凡人能抵御恶魔的脚步？哪怕是经过魔法阵削弱过的恶魔！”

    “呃……”

    “爆炸的威力大小，是跟暗夜精灵献祭多少灵魂成正比的。足足十万精锐准备好为守护这个美丽的世界而献祭自己，但我们又怎可能忍受，在牺牲之后，自己剩下的族人被残忍的部落所欺凌，美丽的森林被肆意砍伐破坏？所以敢问一句，我们为最坏情况做打算，是不是过份？何况，我还没答应实行范达尔*鹿盔的计划！”

    这一刻，杜克忽然明白了暗夜精灵的真正做法了，比他想象中要稍微厚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