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扎在【霜之哀伤】虚影上的安东尼达斯灵魂，如同一块被烧烤叉刺穿的烤肉，当阿尔萨斯把剑光收回去的时候，老法师的灵魂也跟着过去了。

    老法师正准备发出恐惧的惨叫，忽然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在阿尔萨斯那仍然英俊的面孔上，老法师除了无尽的迁怒之外，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悔意。

    阿尔萨斯抽回剑，如同甩掉剑上的血渍一般，将原本穿在剑上的老法师灵魂甩了出去。

    老法师的灵魂哪里都去不了，他如同活物一般蜷缩在地板上。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冰冷感觉使他每一个灵魂分子都为之颤抖。

    那种难以言喻的超强剧痛仿佛要将他的灵魂撕裂粉碎。他下意识地伸出灵魂状的手臂徒劳地捂住胸口的伤口，仿佛胸口有血正在冒出来，有好似他的手掌能够给予他的心窝温暖。

    “毁灭我吧！”安东尼达斯近乎哀求，无比虚弱地说：“我祈求……一个痛快的毁灭。”

    安东尼达斯的感官开始钝化，连他的声音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阿尔萨斯的声音蓦地传来：“按你的所作所为，我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个安息……”

    这……给了安东尼达斯一个希望。

    下一秒，阿尔萨斯亲手掐灭了这个希望。

    “可惜，要怪就怪先有一个杜克*马库斯破坏了我和巫妖王陛下的计划，然后再来一个乌瑟尔拒绝黑暗的拥抱，我再也无法忍受第三次失败……”

    恐惧化作无数根锋利的长钉进了他的灵魂，但这感觉只是一瞬，很快便随着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而随之消散而去。

    阿尔萨斯会复活我么？把我也变成蹒跚而低劣的丧尸？

    “不——”他喃喃地说，充满抱怨与不甘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山间：“我是安东尼达斯——本可以成为这世界最伟大法师的存在——你怎么……可以……把我……”

    没说完，安东尼达斯便失去了一切的感知。

    他以为，这会是永恒的沉睡，所有的痛楚会全消失，只剩下温软的黑暗，还有无休止的舒适的安宁。

    他以为，不再有议会和联盟里或明或暗的争斗，终于可以放下身为达拉然首脑的重担，永远地休息。

    很遗憾……

    突然而至的剧痛击穿了他的灵魂。

    这不是来自五官六感的痛苦，而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剧痛。

    曾经试验失败，烧过自己半个身子。

    曾经在冒险中，被食人魔打碎过手臂。

    可以前他所经历过的任何肉体之痛都比不上这种折磨。

    安东尼达斯突然意识到，这是灵魂的折磨。

    被符文魔剑【霜之哀伤】俘获的他，根本不可能拥有一个温暖宁静的死亡之乡。

    魔剑的力量如此粗暴，一口气就是百人份的灵魂折磨，无法忍受的痛苦，使他在灵魂最深深处涌上一股呐喊的冲动，这股冲动直贯整个灵魂。内心深处崩溃似的痛楚无法宣泄，狂烈的痛感找不到任何逃离的道路。

    这种高强度的折磨轻易击穿了他的意志。

    几乎是同时，在安东尼达斯的灵魂浅层里，有个充满诱惑的魔音正在循循诱导着他。

    “你……渴望永生不死吗？”

    “你是不是精力大不如前？”

    “你是不是痛恨衰老的身躯？”

    “你是不是觉得无法放下权力？”

    “你是不是认为人类的生命不足以探寻无尽的魔法奥秘？”

    五个问话，循环播放着。

    安东尼达斯想去抗拒，却忍不住沉沦下去。

    他很想说不是。

    但每一次他刚准备说出口，他内心就会告诉他——你在撒谎！

    他拒绝了一千次，可是那个魔幻的声音询问了一万次。

    他越是抗拒回答，内心越是有种切骨磨魂般的悲号，不仅增添他的痛苦，还使得那个声音听起来更血凝心悴。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终于……

    “是的！我是个懦夫！我痛恨软弱的自己！好吧！你赢了，我投降——”

    伴随着那屈辱的宣言，他心底的防线如同终究坍塌的大坝，黑暗寒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灵，也飞速改造着他的灵魂。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从感官里散去，但眼前的一切并没有恢复彩色。

    安东尼达斯并不需要靠红、黄、蓝什么的七色世界来辨认出那个折磨他的家伙，因为即使是在多彩的世界里，他也只是由黑白灰构成。

    那把吞噬了她的灵魂的符文魔剑【霜之哀伤】，依然炽光闪耀，阿尔萨斯举着另一只手摆出召唤的姿势，他就是这样把他从那个被魔剑封闭的恐怖世界中强扯出来的。

    “妖灵——在你没有回归自己的骸骨之前，你都会这样子。你什么时候回归自己的身躯，你什么时候就能变成一个强大的巫妖。”阿尔萨斯以宣判的口吻告诉安东尼达斯。

    巫妖！？

    我居然成了巫妖？

    安东尼达斯感到了一阵屈辱，又似乎有种堕落的快感。

    阿尔萨斯继续说道：“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发现我的确需要几个忠心的统领，替我统御越发庞大的天灾军团。现在，你——曾经受人敬佩的大魔法师，你将侍奉我。”

    安东尼达斯有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不，我拒绝——我的魔法不会倾泻到我的人民，以及每一个向往魔法奥秘的神秘者身上！”尽管自己声音变得空洞怪诞，但安东尼达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有威严。

    “是么？”邪恶的王子作了个手势，只是动了动手指，而这极其细微的动作却使他顿时因剧痛而把整个灵魂缩成一团。

    带着难以忍受的狂烈痛苦，老法师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最强的死亡骑士面前是那么的无力。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他的工具，仅仅比那些腐烂的尸体和恶臭的食尸鬼高级了那么一点点。

    几天后，他跟随阿尔萨斯重新来到达拉然，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然后，他感应到了自己的身躯。

    “去吧，让你手下的法师为我所用！”堕落王子高傲地说道。

    安东尼达斯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然后狂冲向自己的身躯。

    这一天，一个无比强大的巫妖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