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他们那边电话没人接啊！”魏国成心中也不好受。
三菱的小鬼子的话，那是打国内机械制造业的脸。
偌大一个中国，连数控系统都生产不出来！
这种心酸，这种无奈，只有他们才能体会。不是大家不努力，而是国内基础太差，加上原本又是走的专机专线生产。
数控机床的研究，六十年代国内就起步了，由于工业系统的问题以及生产方式不同，数控研究进展很慢。
到现在大规模军工生产少了，各种试验性质的小批量单件生产越来越多，让国内意识到数控技术的重要性。
改革开放开始，这种技术就被列为国家重大装备技术目录。
现在才刚刚起步，加上没有技术基础，没有经验，完全从头开始没有可能。只有引进，提高起步的技术水平才能尽快追赶上去。
“继续拖下去，我怕他们会提的条件越来越过分……”郑涛担忧地说道。
心中的酸楚，让他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眼泪都快留下来了。
技术不如人，想要别人的技术，受到羞辱，只能默默忍受。
忍受了，还得心平气和地陪着笑脸去跟别人谈！
为了少付一些代价，他们这个技术引进团队受了多少屈辱？
“唉！”魏国成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准备给红旗机械厂打电话，问问情况。
“叮铃铃……”魏国成的手还没有摸到电话，电话就跳了起来，吓了魏国成一跳。
“领导，我们可以放弃跟三菱的谈判了，我们有自己的数控系统了，比三菱提供的技术还先进的数控系统！”电话刚拿起来，就听到对面罗振兴激动的声音。
罗振涛确实激动。
从确定了红旗机械厂有着全套的生产技术后，他就一路狂奔着回来汇报消息了。
这会儿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他怕领导着急。
从上午到红旗机械厂后，一直没有离开。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后面的兴奋，再到最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喜极而泣，罗振兴这一辈子，还从来没有经历过。
所有的技术开发资料，生产工艺，都是齐全的。
所有的人员调查也是没有错误。
加上系统实物就在旁边，亲自测试过运行的技术人员说没有错误，这就说明，国内有数控技术了。
不需要再被三菱重工讹诈了！
在再三确定了技术是可以国内自己生产之后，罗振兴笑得流出了眼泪。
不仅是他，就连谭庆元，也是在偷偷地抹眼泪。
从之前跟三菱谈判开始，他们受了多少的屈辱，多少的委屈，却只能忍着。
明明心中恨死了谈判对手，巴不得一巴掌拍死，却依然还得一脸笑容地跟他们谈判，一点点地让对方降低他们的价格，要求，但是依然没有获得技术。
之前RB人更是再次不要脸地提价20%，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们怎么会在听说红旗机械厂搞出来了数控系统的当天就启程？
路上被耽搁的委屈啥，比起三菱给的，啥都算不了。
“同志们，辛苦你们了！”罗振兴一边笑着流泪，一边搂着身边每一个技术人员，拍着他们的背。
“老罗，我们已经有三天没有向上级汇报情况了，他们应该等急了，还是先把好消息告诉首长吧！”谭庆元偷偷地抹了抹眼泪，看着状若疯狂的罗振兴，开口说道。
“对，我们得先把好消息告诉部里，停止跟三菱的人谈判！”罗振兴说完之后，就向着外面冲了出去。
曹峰等人看到这状况，惊讶得张大了嘴。
“老曹，实在太感激大家了！你们为咱们国家的技术人员争了口气！”谭庆元紧紧地用双手握着曹峰的一只手，眼中升腾起雾水，却笑得非常开心。“我要向部里为大家请功！”
曹峰想要问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最终没有问出来，只是摇头说道，“领导，这都是应该的。不过这数控系统，一开始不是我们搞出来的，而是一个孩子！”
数控系统是谢凯搞出来的，这一点谁都清楚。
谁都不能抹去谢凯的功劳。
何况曹峰本来就把谢凯当自己儿子。
如果不是闺女比谢凯大了不少，他甚至想要让谢凯做自己女婿。
“孩子？不是大家辛苦了很长时间搞出来的吗？”谭庆元愣了。
如此的技术，能是一个孩子搞出来的？
“是辛苦了很长时间，我们不过是帮着完善了系统设计，补齐了各种资料以及完善生产工艺……”
曹峰把谢凯搞武器实验毁掉了整个数控车间的电子系统，然后亲自出手修复，并改良了整套系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介绍给了谭庆元。
听完这套数控系统的来历，谭庆元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了。
罗振兴狂奔着冲入了总部的机要室，不等喘过气来，也不顾机要员的阻拦，直接拨通了魏国成的电话，激动地汇报着消息。
“好！好！好！”魏国成听到消息，也是激动地连说了几个好字。
刚刚的心酸，无奈，同样也被激动取代了。
“首长，这可是比三菱提供的系统技术还好的数控系统啊！”罗振兴好像没有听到魏国成的话，依然激动地吼道。“咱们不用跟三菱谈了，可以让他们滚蛋了！”
“首长，咱们真的搞出来了？”隐隐听到电话里面的声音，在一边等着消息的郑涛，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从跟三菱重工谈判开始，他就希望能听到说国内有哪家单位搞出来了系统。
快两年了，从来没有任何一家研究所或者机床厂说他们研究出来了。
他们不停地在催促，催促着谈判团队尽快获得RB的数控系统，然后他们才好研究RB数控系统之后进行自己的技术开发……
这些机床厂跟研究所，其实是为了项目，郑涛如何不清楚？
现在在他们最屈辱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是的，搞出来了。比三菱提供给我们的更好！”魏国成放下电话，肯定地说道。
“这么说来，咱们就可以不跟三菱方面继续谈判了？”郑涛有些激动了。
兴奋，激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魏国成点了点头，“这方面的谈判，确实可以不谈判了。即使要谈判，也要他们更好的系统。这样，你先在等一下，我跟老钱沟通沟通，看看是直接取消谈判还是改变谈判内容。”
钱兴国正要下班，寻思着去找魏国成商量一下如何应对三菱方面的这些条件，却没有想到，正要出门，就接到魏国成的电话。
“啥？比三菱的还先进？没开玩笑吧？”电话的内容，让钱兴国有些不敢相信。
对数控机床需求最大的就是军工单位。
系统自然得越先进越好。
“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把所有的技术资料全部查了，也让技术人员在车间里面亲自测试了系统，生产工艺都是完整的！”魏国成没有在意钱兴国的质疑。“老钱，晚上有空没有？咱们一起喝两杯？”
“我这正要来找你，如此喜事，值得庆祝！去你们机关食堂等着我，你们那边食堂的菜味道好一些，我请客！”钱兴国高兴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的，还哭了？”魏国成放下电话，看着郑涛在那里直掉眼泪，自己也是心酸不已。
郑涛哽咽着说道，“首长，我这是高兴呢，高兴！哈哈哈……”
虽然是笑，眼泪却比刚才掉得更厉害。
“哭吧，好好地哭一场，把心中的委屈都哭出来……”看着郑涛笑得流泪，魏国成再次抹了抹眼泪。
没有接触到这些谈判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委屈。
郑涛没有在意身份，也没有在意是否有人会知道，双手捂着脸，就在魏国成办公室里面呜呜地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笑。
过了好一阵子，才停止了哭泣。
“走吧，咱们去食堂，老钱过来了，他请客！今晚可劲儿地造！”等到郑涛发泄完了，魏国成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不，首长，我这就要告诉三菱的人，咱们不跟他们谈了！”郑涛收拾好了情绪之后，咬牙说道，“要谈可以，让他们拿更好的四轴联动控制系统或者五轴联动控制系统来！”
魏国成看着郑涛，这事情这样搞怕有些麻烦。
不过旋即一想，既然确定了红旗机械厂有了数控系统，要引进，自然就得引进更好的。
所以，他没有阻止郑涛。
郑涛是商务部的谈判代表负责人，一机部跟五机部的人，只是从技术方面进行谈判。
改变谈判的内容，是郑涛的权利。
郑涛在魏国成的办公室里面直接打电话到了建国饭店三菱代表团的房间，接电话的是吉川正雄。
“吉川先生，非常遗憾地通知你们，由于贵方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我方经过研究决定，放弃跟你们关于三菱三轴数控系统方面的引进谈判……”说完之后，也不等吉川正雄反应，就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面传来的“嘟嘟”盲音，吉川正雄整个人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