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嫁时罗衣羞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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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身体重新清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徐亦山换上新的一套同样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宽袍长衣,吹着山间微微的清风,回到前头的住处。

  暮色已经降临,许同辉那里还是没有动静。

  略作倾听之下,徐亦山只能听到一片浅浅而平稳的呼吸声,知其仍在酣睡便也没去相扰,其实徐亦山现在有太多的话想问许同辉。

  重新回到静室,徐亦山端坐在地板上。

  是有个坐垫的,三尺见方的柔草所编的垫子,那草也是徐亦山挑选的这里最好的灵草,哪怕时日已久,这草垫依然还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徐亦山凝神静气,以很正经的姿势坐着。

  他不是散坐也不是盘坐,而就是平坦地坐在地上,两腿自然平放于草垫上,两只足心自然地贴合在一起,而两手轻握成拳,同样以轻松自然的姿态分放于两腿之上。

  然后,整个上身保持一种“弯曲中的端直”。

  这样的姿势,全身的气血能够以一种最和畅的方式流转升降而几乎不受任何阻碍。

  其实修者对站坐姿势最讲究的时候,莫过于人阶的通脉境。

  凝气境的时候,气还未生,更多的时候讲究的是饮食滋补以及开架练体拳对于身体的进一步锻炼,这个时期静坐的时候本就不多,而就算有也只是一种辅助。

  主要地还是要“动起来”。

  只有到了通脉境,才讲究行坐住卧,都有讲究。

  而过了通脉境,特别是来到开窍境打通了身体的几个外窍之后,姿势的讲究,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你是站是坐,是正是歪,都不要紧。

  你只要觉得舒适,就可以了。

  身体上的舒适,心理感觉上的舒适。

  那是人阶的开窍境,更不用说徐亦山如今的地阶大成。

  事实上,如此这般端端正正地坐着,对于徐亦山来说,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这也足以说明,他此时的郑重以至于庄重。

  凝神静气之中,徐亦山再次将感知集中于心脏处。

  脏之为实,腑之为虚。

  脏之为泻,腑之为藏。

  脏之若山峰,腑之如涧谷。

  身体内,脏腑之间的气血流转,都是由脏流注到腑,再由腑流注到另一个脏,十个脏腑之间如此回环流转,昼夜不息,无始无终。

  所以但凡拥有高阶传承又有一定条件的修者,在选择比较长期一点的静修之处时,必然是选择有山有涧有瀑有泉有草木而又生机盎然的地方,以便领略那种山水流转、草木枯荣的意趣。

  久而久之,于脏腑间的气血流转及相互影响,自有所得。

  这也是地阶第二境,炼形境的核心传承之一。

  当然,事实上这种流转,通脉境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到了炼形境时才会严苛地讲究起来。

  或者也可以说,“地阶”的这个命名,和炼形境对于修行地的讲究,本就有一份很重要的关系和牵连在。

  但对那些缺乏传承的地阶修者来说,所谓地阶的地,也就是简单地指灵地而已。

  。

  徐亦山师尊传承给徐亦山的这一法门中,就记载了三上、三中、三下的九种福地。

  而徐亦山现在的这个静修地,勉强算是上品,但也只是堪堪挂在边缘,稍微严格一点地讲究,都会落到中品里去。

  不过这已经是他通过灵眼,在东山所挑选出来的最好的福地了。

  此时,感知之下,心脏这个山峰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晶莹透明的水球,而这个水球正将其中的水,化为雾,一点一点地下渗到心腑之处。

  白天那一粒药剂之下,心脏已经大变,完成了又一次很彻底的炼形。

  心腑却还是依旧,感知得固然真切,却无法像感知心脏这么入微,这么纤毫毕现。虽然和之前略有些改变,但改变并不大。

  越过心腑,徐亦山的感知继续向脾脏处游移。

  心腑的改变不大,被心腑渗注着的脾脏改变就更是微弱了,若有若无,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等待日久天长之后这种改变会不会泽及到所有的脏腑,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徐亦山吞下了第二个木盒中的药丸。

  和白天第一次服用时的经过一般无二。

  轻嗑之下,整个药丸化作一团冰凉,并不是顺着咽喉而是视身体血肉于无物一般地直接渗下,以徐亦山这种修为层次都完全无法捕捉的闪电般的速度,再次渗入到了心脏的位置。

  也就在这时,冰凉瞬化为火热。

  整个心脏都被炽热所包围。

  渗透,扩散,然后收缩,然后再扩散。

  心脏如水、如雾、如气,完全配合着这种从外到内又从内到外的全方位渗透,没有一丝滞碍。

  于是,下一刻,似乎发现了英雄无用武之地,这炽热迅速地下渗,下渗到心腑。

  徐亦山本以为它会停留在心腑然后对心腑作出和心脏一般的改变,但那火热却毫无停留地继续流转,然后顺着心腑来到了脾脏的位置。

  脾脏如同白天时的心脏一般,被这火热所包围。

  炽热。

  熏蒸。

  渗透。

  驱逐。

  那种感受不止是迷人,更是令人身心不由自主地沉醉。

  感知着,感受着,不知不觉地,徐亦山再一次地进入了定境之中。

  当他清醒之后,已是深夜。

  从定境中退出,徐亦山第一时间的神情有点愣,也有点奇怪。

  下一刻,他从草垫上起身,趿起鞋,然后整个身体化作一阵风地奔向了后山,在那里,他手扶着一棵树,低下头来,咳嗽。

  一咳,两咳,三咳。

  第一咳,他咳出了一大团的黑色凝血,带着明显的腥臭。

  第二咳,是一大团的白色浊痰混着少量的黑色凝血。

  第三咳,却几乎什么也没有再咳出来,只有极少许的一点点残液。

  又咳了第四下,确实没有任何东西再咳出来之后,徐亦山以山泉水漱口,然后回到前头再拿过一套干净衣服,接着重复起白天已经做过了一次的行为。

  沐浴。

  非常仔细地再一次清洗身体。

  收拾一新之后,徐亦山登上了附近视野最高的一处小山。

  一弯残月挂在天边,为大地洒下一片朦胧的黯淡微光。

  徐亦山的目光却并不朦胧,而是眸如点星,视线如电,这其实也是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明朗,灿烂。

  时节的关系,天上的星河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依稀的大体。

  不知多少的灿星暗星,就聚集在其中。

  徐亦山负手直身,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的群星与天幕。

  其实,这样的生活片断,徐亦山早就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甚至童年的时候就开始了,只是彼时所站的地方,不是山上而是庭院罢了。

  但这一次,却与以前所有的时候,都略有不同。

  不是与许同辉对酒互诵道诗的时候,但此时此刻,却有一首道诗不经沉吟更不经思索地直接浮现在徐亦山的意识里:

  月照尘寰移几轮,九天星海静如晨。

  我意揽月摘星去,道上相逢有谁人?

  不是自高。

  不是自傲。

  甚至也谈不上自信什么的。

  只是,此时,此刻,此中宵,此天幕之下,可与微语者,只有这天上之星月,与地上之群山而已。

  徐亦山微微低头。

  天上无形的星月之光,仿佛化作有形的轻清之水,落降于身心之中。

  身心一片清凉。

  而独有两个地方是热的,一是心脏,二是脾脏。

  身体中目前也只有这两处,在徐亦山的感知中是一片纯彻,可与月同晶莹,可与星共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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