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无辈。
江湖无岁。
实力永远是唯一的排序。
是金是银是铜是铁,有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固然可能不那么清楚清晰,但也有些时候,明明白白。
就像此刻。
哪怕年纪比对面大上许多,哪怕自己是地头蛇而对面是一个外来的小地方的小辈,但这姓向的老者还是第一时间就迅速地摆正了应有的姿态。
“小哥!”
向老头的笑容都灿烂了不少。
又略无内容地攀谈了几句,不过两人的交流暂且也就到此为止了。
许广陵就这样地,如一道外来的小溪流,汇入了百药堂的这个大山溪之中。
之前所在的十药堂,更类似于温东华个人的堂口,半公半私的那种,而现在的这个百药堂,在规制上,就很正式,真正地体现了些许“万药宗”的气象和格局。
百药堂内,医药、修行两道并举。
从医药上来讲,药的栽培、采挖、制取等等,自成体系,然后对外方面,有药堂,也有医堂,各有人手。
从修行上来讲,堂内有着多达数十处的大大小小的修行地点,自朝至夕,修炼、探讨、切磋,都各有圈子,而且诸人之间,气氛相当和睦,说像一个大家庭可能有点过分了,但总体气场,确实是趋于平静,然后在方向上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那种。
鉴于堂内的修行表现情况,许广陵暂且给了堂主石九阳不错的评价。
作为这个堂口的主持人,他应该是合格的。
而对于石九阳来说,许广陵这个新来的小伙计,虽然在修行上也堪称“惊艳”,但再怎么惊艳目前也只是一个凝元境的小辈,距他的真一境相隔太远。
所以除了许广陵到来当天招其一起吃了顿便饭,而后,石九阳对其并无别样关注。
许广陵以凝元境修为的水平行走的目的也正在此。
他并不是不想“广交朋友”,但当前阶段,他广交朋友的目标,还是在下层,凝元境而且是凝元境中后段的修为,足够了。
至于石九阳这种,目前而言,只能战略性放过了。
作为新人,许广陵进入这个百药堂的第一个任务,是学习。
看看人家怎么搞药的。
但事实上,没有什么好学的。
对于一个大药师来说,这个百药堂口关于药的一切,不论是栽培,还是采挖,还是制取,各个方面,对于许广陵来说都只有新而没有奇,也因此,只是两三天的时间,他就悉数掌握得了如指掌了。
就连这个百药堂日常研制的“百药”,他也都完全掌握。
没办法,一个跨过生死境已然迈入了灵台境又兼天眼在身的大修士,就是这么豪横。
某种意义而言,不讲道理!
然后许广陵就试探性地进入了百药堂对外的“医”这个部门。
堂口内,有一处类似于大型天然公园的地方,像是保健处,像是疗养院,又像是老年活动中心,聚集了很多的老者。
这些老者很多都是普通人,不涉修行,但又明显不那么普通,非富即贵的那种。
嗯,更多是富了。
在这个世界,不涉修行的普通人,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而另外的一些,就是涉及修行的老者了,其修行层次普遍不高,然后逐渐年迈,修为一降再降,有不少已经降无可降,和普通人几乎没什么差别了。
老,虽然只是一个字,但却是关于生命的一个综合性评断,或者指标。
生命本身也是综合性的。
虽然每个生命个体从常规角度来说是“一个人”,但若站在造化或自然的角度,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以人为主体的大型生命活动交互以及繁衍平台。
说得直白点,除了人之外,还有大量的以人作为环境和依附的各种微生物。
所以人不止是人,它更像是一个平台,或者说一个国度。
当人老了,也就是这个环境、这个平台、这个国度渐渐趋向于衰败了,这个环境内外的各种微生物,也开始发生变化。
进入这个老年人的聚集地,许广陵鼻中闻到的,首先就是一种衰败的味道。
老年人的身上是有味道的。
这和是否清洁无关。
就是一天洗三次澡,那味道也不会稍减分毫。
与其说是人的味道,不如说是微生物的味道,而这种味道,与年轻人身上的,截然不同,更与婴儿身上的,天差地远。
不需要任何专业的知识,也不需要任何专业的鉴别,只靠生命或者说身体本身,一闻,就能极为明显地判断出,那就是生命走向衰败的味道!
当然,若是普通的鼻子,也闻不出多少来。
而若打开了“四神窍”之鼻窍,基本就可以对此作出较为深度的判断了。
许广陵是以医师的身份进入这里的,都没需要找堂主石九阳,他只是和石九阳的大弟子严善和说了下意向,老严连考核都没用,直接就给了他一个坐堂医师身份的牌子。
当然,这和他从下面的十药堂过来有关,和他表现出来的凝元境中后段修为有关,也和当日石九阳特意招他吃了顿便饭有关。
总之,和什么有关都无所谓,有所谓的是现在在这个百药堂内,他就是“许医师”。
许医师初入老年活动中心,什么都没做。
一天。
两天。
三天。
整整三天的时间,他都只是逛,只是看。
然后他就知道这个老年活动中心为什么存在了。
敢情这里也是一个医药研修处,这些老年人有普通人也有修者,还有很多直接就是百药堂自家人,然后很多关于医关于药的方面,都会在这里试验。
许广陵还是很显眼的。
他的年龄,他的修为,特别是,他是一个新人。
这个新人什么都不做,见人也只是点点头,然后就在这片儿乱晃荡,一晃就晃了好几天。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如同是自家地头里长了一颗新苗子,无论如何也要好生观察一下的。
“小伙子,新来的啊?”
他又主动和对面点头的时候,花园小道上,对面四个老头里的一个开口问道。
“是的,老哥们好。”
许广陵点头。
见人就叫老哥,这个称呼其实是很托大的。
对面对他的这个称呼显然有点不太爽,你小子何方人士啊,毛都没长齐的样子,见了老前辈还一副平等的架式,这就不是平等了,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倨傲非常!
一个小年轻的,就算看起来有几分修为的样子,但你家大人难道就没教过,行走在外,不要这么骄狂?
你是修士?
巧了,我们几个老家伙也是!
四个老者中,又一清瘦老者发言:“小哥儿,从何处来啊?”
这个“小哥儿”的称呼不是很和善,语气里隐隐约约可是带了些刺的。
“从来处来。”许广陵轻笑道。
这话就有点气人了。
不,是很气人。
特别是对面本身就带着盘点和不太爽的前提下。
倒也没有吹胡子瞪眼,但又一老者开口道:“来这里干啥的,打杂?”
许广陵把揣在口袋里的牌子拿出来托在手上给对面过目,“不是打杂,我是医师。”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姓许,几位老哥,你们可以叫我许医师。”
嚯!
对面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活久见,还以为啥呢,一个小医师也这么抖?
知不知道站在你对面的四个老前辈里,有三个以前也是这里的医师?
不要说老前辈们不讲医德武德,今天倒是要好生称量称量你这小辈,到底有几分本事,也免得你以后还是四处这么拽。
你小子看起来就一副很欠揍的样子,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