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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丞看着那一身泥泞之人,不由得皱起眉头,继而脸色一变,冲着那民夫大声喝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在此戏耍与我!要不是本老爷脾气不错,早教人将你乱棒打出,还不赶紧给我退下!”
那民夫听完,神色不改,继续说道:“县丞大人,吴公在布告上已经言明,求贤举才不问出身,不分贵贱,全凭真才实学,唯才是用。某虽浑身泥泞,却满腹韬略,县丞大人不能慧眼识英才,某便毛遂自荐。吴公有言:若是发现贤才,各地官员需当认真推荐,不得有误。今贤才正在眼前,大人若是将我驱赶,其罪大焉!”
县丞听到此人所言头头是道,不觉得有些怀疑自己最初的看法。又想到吴立仁的布告上确实如是写着,各地发现贤才需由各地官员亲自送到徐州治所下邳,交由主簿陈近南考核。若是有人发现贤才而不报者甚至故意刁难者,形同叛逆。
县丞上下打量着那民夫,继而问道:“汝言自己满腹韬略,能否先说与我听,我看看汝所言是否属实。”
那民夫哈哈一笑,“县丞大人岂不闻:夏虫不可以语冰,井蛙不可语于海?我满腹韬略只可言与见识卓绝之辈,岂肯与汝等小吏说得明白?”
县丞听到民夫此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听公此言,好像确实有几分本领。既然如此,那我便推荐先生到下邳,若是先生果能得到主公赏识,前途不可限量,以后还望能多多提携。”
三国这个年代,有些人对狂傲之辈却格外的尊重,越是说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越是能得到人的尊敬。毕竟谁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如此才能。当然如果一直如此,也会惹来杀身之祸,就像祢衡,最后死在黄祖之手——装x有风险。
那民夫点点头稍稍致意,“有劳县丞大人了!”
县丞更加高兴,“不知先生高名?我也好具表荐与主公。”
“某姓宗名悫,字元干。”
“原来先生便是曾言愿乘长风破万里浪的宗元干宗先生!先生之名,早有耳闻,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得见尊面,实在三生有幸!”县丞向宗悫行了一礼,“我现在就去具表上奏,请宗先生先进内厅梳洗一番,晚点派几名健卒护送先生前往下邳。”
宗悫的眼中满是希冀,他希望吴立仁真的是一代明主,自己也可以尽显所能,实现胸中的抱负。
世间英雄人物无数,却很多人生不逢时,穷其一生也不能如意,就像此时的祖逖。
祖逖原是幽州人士,在边境一个叫藏县的地方。藏县处在鲜卑和乌桓等异族入侵幽州的关键之地,原来汉家天子派大军在此镇守。后来鲜卑人趁着汉室势微,趁着内乱之际侵扰幽并,屠杀诸多边境汉人,其中藏县因为强烈地抵御异族入侵成为被鲜卑人屠杀人数最多的县城。当时祖逖游学在外才幸免于难,当听说满城老小被尽皆屠戮,他气的失去理智,甚至想一个人想去复仇,最终被友人劝阻。后来祖逖终于痛定思痛,觉得要报仇,必须借助于诸侯之力。公孙瓒盘踞幽州,常年与乌桓、鲜卑等外族作战,麾下白马义从更是名动天下。祖逖知道,公孙瓒便是自己最佳的主公人选。
然而当祖逖投靠与公孙瓒后,公孙瓒却和袁绍的矛盾日益加大,两人为了争夺冀州地盘,争斗一直不曾停过。祖逖曾多次上奏公孙瓒,准许自己带一直兵马,先收服藏县,再北击乌桓、鲜卑等族,公孙瓒却总是以要防备袁绍之名难以分兵为由,拒绝了祖逖的请求。
祖逖之心,公孙瓒看在眼里,心中却是相当不满,他觉得祖逖投靠自己另有居心,虽然祖逖的能力,他十分欣赏;如果不能真心为自己所用,又有何用?相反,从袁绍那叛逃的福尔康却深得公孙瓒的喜欢。福尔康痛恨袁绍和刘关张,所以每每与袁绍相争,福尔康总是用尽全力,也多亏了福尔康,才使公孙瓒对袁绍的争斗中不会一直陷于被动。公孙瓒最后甚至将自己的白马义从交出一部分给了福尔康亲自率领,以示恩宠。然而,祖逖,却一直扮演着随军参赞军务的职位,无法得到公孙瓒的一丝重用。
早秋的一天,夜幕还没有完全消散,就有早起的公鸡扯着嗓子吼了起来——咯咯呴,咯咯呴!一处军营之中,忽然有一人手持佩剑,从大帐之中走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借着营帐之中的灯火,在帐外开始练起剑来,幽州本是苦寒之地,虽然时间还是早秋,可是这五更天却是有相当的寒意。
“嘿哈!”
那人不知不觉练了小半个时辰,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此刻已经满头是汗水,他顾不上去擦拭,依然在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剑,仿佛每一招刺出,都在杀敌一般,没有丝毫的懈怠。
不知道是不是他练剑的声音吵醒了别人,从一旁的大帐之中走出了另一个人,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看着,看到精彩处,他终于忍不住拊掌称好。这个时候练剑之人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观众”,他连忙收起佩剑,向那人抱拳施了一礼,口中说道:“福将军有礼了!”
观战之人正是公孙瓒重用之人福尔康,而舞剑之人自然就是祖逖,福尔康走了过来,向祖逖还了一礼,口中说道:“祖将军竟然起的如此之早,不知是否有甚心事?”
祖逖此时才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叹了一口气,“逖平生之愿,只是想收回被鲜卑乌桓占据的家乡藏县,然而主公却一直不许我一点兵马,实在是有些心中烦闷。我每日闻鸡起舞,便是不想荒废了一身武艺,否则到时候我若有机会,便能一举收回藏县,追击鲜卑乌桓,这才能不负我平生之志。”
福尔康摇了摇头,“祖将军此志可嘉,然而却有些不识时务。当今天下,冀州袁绍与主公争端已起,如今更是到了生死存亡之时。主公焉能舍冀州富饶之州而取边塞不毛之地?”
祖逖听到福尔康这样说,不禁有些激动,他高声说道:“福将军此言差矣!大汉十三州,怎么说都是我汉人天下,争与不争,尽皆在我汉人之手;而幽并边境,却屡遭异族入侵,岂不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争锋于内,不如驱贼寇于外,如此才可成冠军侯当年之威名,名垂青史。”
祖逖说完,忽然发现福尔康脸色大变,满脸怒容地看着祖逖,“祖将军!我好心与汝相谈,汝安敢借此讥讽于我?实在是不识抬举!”说完,一拂袖,就转身快速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留下久久不能淡定的祖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忘了一件事情,福尔康就是异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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