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蠢动之于幽暗（表）

    不知道过了多久。亚瑟醒来时，觉得自己的喉咙又干又疼，犹如有一团火焰在其中燃烧。

    ＂水---水！＂骑士下意识地呼唤着。

    ＂好的，慢慢喝。＂一只玉手，把盛着甘甜清水的杯子，慢慢塞到亚瑟的唇边。

    咕嘟，咕嘟，咕嘟。骑士贪婪地吮吸着杯中甘露。清澈的泉水滑入喉咙，滋润了他干枯的喉咙。

    定过神后，亚瑟发现这只喂他喝水的玉手原来属于天位骑士的女儿，格林薇儿。

    少年骑士马上清醒了头脑问：＂......多久了？＂

    ＂两天。＂治疗师答道，＂你吸进去一种会持续消耗体力的毒，而你背上的伤口则是另一种能致死的剧毒。若不是你的小仆人及时把你送了回来，你早就见上帝去了。＂

    亚瑟眼睛一转：＂贝迪维尔呢？＂

    格林薇儿显得有点不悦，＂你的毒伤和兽人们狩猎使用的毒药很相似，而且他也说不清楚你们是怎样受袭的，为了安全起见，骑士团把他先监禁起来了。现在估计正在审讯他？＂

    ＂不！＂骑士亚瑟支撑着爬起来，＂快放了他，和他没关系。＂

    ＂你还不能起来！＂

    ＂你不知道骑士们的所谓[审讯]有多么的胡来！＂亚瑟连忙拔掉手臂上的输液管，＂他们可以把你的手打残废，然后再对你说[对不起，这是一次小小的意外]！＂

    与其说是审问，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毒打更为贴切？

    狼人少年被绳子吊在半空中，鞭子落在他赤露的上身，割伤皮肉，印出一道深深的血痕。同样的血痕在兽人少年身上已经有无数条，他的肩膀，手臂，胸口以及小腹，早已皮开肉绽，有无数的血水不停地往地面上滴落。

    ＂说！快点说！是谁叫你背叛你的骑士的？你果真是兽人们派来的奸细，对吧？！＂

    贝迪维尔不作声，只是闭上眼默默地等待着这一切的结束。比起自己身上的皮肉之苦，他更在意的是亚瑟的情况。这两天来，狼人少年坐立不安，一直在担心他主人的安危。

    ＂说话！你快给我说啊？！＂鞭子更加狠毒地落了下来。

    ＂你们这些该死的兽人，果然是不可相信的。你们就是一群未开化的原始人！！＂理查漫骂着，手中的鞭子却仍然不停地落下，一点休息的空余都不留：＂一有机会就跑进人类的世界里抢劫，一有机会就窝里反，一有机会就显露出你们野蛮的本性！你们就是这样的贱货，哈！＂

    ＂够了。＂他的身后响起一个冰冷如霜的声音。

    ＂什么[够了]？我说错了吗？＂理查仍然不知悔改地骂道，＂什么仆人，居然让这种狗一样的贱货当骑士的仆人，骑士团已经堕落了吗？＂

    他举起鞭子正要继续抽打，但一只手抓住了他。

    ＂我说够了，没有听到吗？！＂亚瑟怒道。

    理查转过头，惊讶地看着身后的骑士：＂亚瑟？但你应该------＂

    亚瑟挤出一个冷笑：＂应该毒发身亡死掉了？很遗憾，我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

    ＂即使如此，＂理查执意道：＂我的职责是审讯这小子。我的审迅还没有结束，就算你也没有干涉审讯的职权！！＂

    ＂是[审讯]，不是[毒打]！你已经越权了！＂

    ＂我说没有越权就没有！＂理查顶回一句，＂现在，快放开你的脏手！我还有审讯没有完成呢！＂

    ＂你试试看。你敢动手的话，我会先用尽全力扭断你的手腕。＂亚瑟厉声威胁道。

    ＂你敢？！你不会忘了------＂

    ＂你想说你父亲是里昂迪更斯大公爵，对吧？＂亚瑟打断了理查的话，用更加凌厉的眼神狠瞪着对方：＂你想的话尽管找你父亲告状去吧------但是现在，给我滚！＂

    亚瑟抓住理查的手如同铁钳，在用力之下钳得理查仍掉了手中的皮鞭。

    ＂你这小子------＂理查满脸通红，明明疼得不可开交，却又碍于面子不能喊叫出来，只好小声道：＂快放手！＂

    理查的左拳用力砸在亚瑟的额头上，亚瑟不躲不闪，硬吃下这一拳。他的额头马上流出一道鲜血，但理查的手也疼得不可开交------他没想到亚瑟的头会那么硬！

    ＂......真是软弱无力的拳头。＂亚瑟感叹道，放开了抓住理查的手：＂就连我这种软弱的废物，你也不能一拳搁倒吗？＂

    他的愤怒已经过去，如今在亚瑟的眼中流露着的，是一丝怜悯。

    理查却把那一丝怜悯当作是侮辱。

    ＂你......！你给我走着瞧！！＂

    骑士亚瑟目光一转，过来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贝迪维尔。狼人少年被毒打得体无完肤，却仍然很有精神。兽人们的生命力真是不可小窥。

    遍体鳞伤的狼人少年，也看着脸色苍白，刚从死亡线上回来的骑士。被剧毒折磨，却仍然能够如此威武。人类的生命力真是不可小窥。

    贝迪维尔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嗨，亚瑟。你终于活过来了？＂

    ＂别以为我那么容易会死掉！＂亚瑟解开狼人少年手上的铁镣。

    ＂哈，哈哈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狼人少年贝迪维尔大笑起来。

    ＂你突然笑什么？好恶心。＂亚瑟不解地问。

    ＂没，没有。＂贝迪维尔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他悲喜交集，脸上的表情十分奇异：＂因为亚瑟不会笑，所以我就替亚瑟笑了；也因为你不会哭......所以，请让我替你流泪吧。＂

    ＂笨蛋。＂骑士不以为然地说。

    他以为贝迪维尔只是头脑发热在说着胡话。但狼人少年是认真的。艾斯基莫族（狼人族）是个有恩必报，受德必返的种族。被救了性命的贝迪维尔，从此以后会豁出性命来帮助亚瑟。他会跟随骑士一辈子，即使深涉地狱的尽头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贝迪维尔看穿了亚瑟体内那巨大的伤痛。他很想帮助亚瑟，为平复这份伤痛而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