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昕对于现在的顺天军的局势相当的失望。在他看来,顺天军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在攻略沙阳郡失败之后,顺天军已经在大的战略方面先机尽失,如今在正阳郡方向,越京城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也无隙可乘,而沙阳郡方向上,则更让吴昕震惊,因为对方摆出的是一副进攻的架式。
太平军李锋整合沙阳郡的速度和效率,让吴昕叹为观止,本来在他看来,太平军的强势进入,必然会引起沙阳郡原有的豪绅政治的大反弹,双方的矛盾必然会在短时间内激化,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他所希望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沙阳郡的迅速整合,代表着吴昕所希望的几年缓冲时间荡然无存,这也是对方能迅速形成对长阳郡的攻势的原因,唯一值得幸运的是,自己抢占了阴山,建起了防线,至少在短时内可以拒敌于国门之外。
但长阳郡太穷了,如果不能向外扩张而只能死守的话,那只能是死路一条。现在沙阳郡和正阳郡不约而同的对长阳郡实现了经济封锁,这让长阳郡的经济雪上加霜。
而唯一的外援便是来自楚人了,楚人在想什么,吴昕一清二楚,来自海上的支援,除了士兵,便是粮食。粮食可以缓解长阳郡的一时之危机,但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长阳郡的问题,因为在楚人眼中,长阳郡的顺天军,不过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什么时候这把刀锈了,钝了,折了,便是他们抛弃的时候。
而更让吴昕担忧的是,楚人无孔不入的渗透。
从现在他掌握的情报来看,凭着楚人的大量支援,顺天军的后勤系统已经落到了楚人的手中,楚人特使马向南借口担心顺天军内部的贪渎问题而强行拿走了支援物资的分配权,名义上莫洛只要发布命令,他们便将发出物资,但长期在体制内担任官员的吴昕,可是对这里面的门道一清二楚。
可莫洛并不清楚这些。后勤系统已经没有了,而军事系统也正在被楚人慢慢的蚕食,正如吴昕所说的,长期在楚人麾下训练的军队,最终还会是顺天军么?
可惜吴昕现在所说的话,莫洛已经听不进去了。莫洛连续的失败,而吴昕连续的力挽狂澜,已经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莫洛很忌惮他,对于这一点,吴昕心知肚明,可他能怎么办?跑到莫洛的跟前却大表忠心,说自己绝无二心,对他忠心耿耿么?这不是摆明了当着众人的面打莫洛的脸么?将两人的矛盾诏告天下?
吴昕现在心如死灰,他看不到顺天军的未来。如果当初按照他的设想,一鼓作气拿下正阳郡,直接攻击越京城,在越军主力都在秦越边境的当口,成事的可能性是极大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顺天军只能龟缩在长阳郡,凭着长阳郡的资源,怎么可能有大的作为?连自保都成问题。
沙阳郡的太平军咄咄逼人,自己曾经试探性的向蒙山太平军发起过几次小规模的袭击,但让他心惊的是,对方表现出来的不仅仅是惊人的战斗力,还有他们的训练有素,这完全就是一支正规军,不管是他们的编制还是战斗方法之上,都不是顺天军能比的。
即便是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也无法与对方相比。
实在不行,那便激流勇退吧,内忧外患,如果实在支撑不下去,那还不如挂冠而去,天下之大,总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将麾下的这支军队交给顺天王,好合好散,也算全了双方这一段香火之情。
策马行走在厚厚的积雪之上,吴昕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者,这便是自己最好的出路。他深吸了一口气,昂起了头,马鞭在马股之上轻轻一击,马儿轻嘶一声,缓缓加速。
上一次击败虎贲军,占了正阳郡几个县,除开那些物质财富,最大的收获便是马上就要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个女人了。
她是一个县官的女儿,温宛可人,他的父亲本来是活不成的,但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不仅活了下来,现在还仍然担任着那个县的主官,当然已经是在顺天军的体系当中了,有了这样一层关系,自己与她的事情,当然是水到渠成。
结婚后,用心的生几个娃娃吧,那些烦心事就不再去想了,顺其自然,如果顺天王当真容不下自己,那便潇洒的离去,从此男耕女织,去做一个田舍翁。
想到这里,心中倒也是豁然开朗起来,无欲则刚,没有了那些宏图大愿,人也显得更敞亮了起来。
这一次回分水关去完婚,他拒绝了吴世雄,陆一帆等心腹将领要亲自到场祝贺的要求,敌人就在对面,虽然这样的天气,对方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得不防,而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长阳郡城因此而抓住口实,现在的长阳郡城,对自己的最大兴趣,已经是想法设法揪自己的小辫子了。
远处道路之上,出现了向个黑影,前方,开路的卫兵已经打马迎了上去,看模样,只不过是冬日里出来打柴的百姓,衣裳褴褛,满面菜色,被卫兵驱赶着,惊慌换措的向着道路两边避去。
吴昕叹一口,摇了摇头,经过这一年多的大战,长阳郡损失严重,特别是青壮的损失,光是在沙阳郡一役之中,便损失了超过十万余人,这里头,大部分都是青壮啊,想想都让人心疼,现在的长阳郡,数十里内不见人烟那是很普通的事情,有些地方,房屋仍在,但走进去你便能发现,除了一些面如枯槁正在等死的老人之外,根本就看不见其它人。
这便是长阳郡的现状。
“吴将军,我们支持你!”出乎吴昕的意料之外,站在一边的几个百姓,竟然冲着他大叫了起来。
心中大为欣慰,百姓对自己的支持,或者是自己最大的成就感了。
“我会努力的。”他冲着那几个人挥舞起了手臂。
就在这一刻,异变骤生。站在最前头的一个汉子两臂一振,背手背着柴垛呼的一声飞上半空,所有士兵不由自主的抬头张望,那捆柴砰然一声在半空之中炸开,一根根木棍,犹如一支支利箭,带着啉啉的声音向着卫队射来。
“刺客,刺客,保护将军!”领队的卫兵队长大叫起来,但下一刻,他的叫声嘎然而止,一根木棍从他前胸插入,后胸透出,而他的刀,此时才刚刚出鞘一半。
惨叫之声连绵不绝,刚刚还在大呼支持吴昕的那个汉子冲天而起,手一探,伸手握住了半空中落下的一柄大刀,这把刀,行却便藏在柴捆当中。
吴昕心中剧震,谁要杀自己?一伸手,握住马鞍旁的长枪,两腿一夹,向前奔去,此时那几个背柴者,已经冲进了自己的卫队之中,看身手,基本上都是八级左右的身手。
正待出击,心中警兆骤现,霍然回头,路旁一堆积雪轰然炸开,一个蒙面的魁梧汉子一跃而出,犹如天降神磨,一拳便向吴昕击来。
长枪一抖,迎上拳头,轰然一声,吴昕如被巨锤当胸一击,人不由自主的飞离了马鞍,在空中翻腾着向后飞去,直直的飞了十数丈这才落下地来,单膝跪地,骇然抬头看着对面的蒙面汉子,那眉目宛然便是自己熟悉的一个人。
低头,看着自己枪杆之上一个清新的印痕,他有些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个,突然惨笑起来:“碧海生潮,大王,原来是你要杀我。”
来人并不答话,旋风般的欺近身来,又是一拳捣来,吴昕弹身猛退,手中长枪连接向前刺去,“大王,你要杀我,一纸诏书便可,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种下流勾当,为什么?”他悲愤的大叫着。
对方只是不停的冷笑,一拳又一拳,拳劲层层叠加,逼近吴昕身边时,已当真如惊涛骇浪一般,满地的积雪都被席卷而起,暴风骤雨般的打向吴昕。
轰然一声巨响,避无可避的吴昕再一次被震飞,后背重重的撞在路边一棵大树之上,大树轰然倒下,吴昕也软软的顺着大树滑了下来,铁枪撑地,勉力让自己站起来,看向自己的卫队,这些士兵在数名高手的突袭之下,连队形都还没有组织起来,便已经给杀得七零八落。
“大王,为什么!”
“大王,为什么?”
吴昕七窍都在向外渗着鲜血,愤怒的冲着面前的大汉怒嚎着。
没有回答吴昕的话,蒙面大汉两眼毫无表情地提起了拳头,重重的捣下,喀嚓一声,枪折,骨折,吴昕瞪着流血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大汉,悲嚎一声,仰天倒下。
袭击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理已经结束,刚刚还平静的山道之上,此刻七零八落的到处散落着尸体。袭击者们聚集在一起,站在吴昕的面前,凝视了片刻,转身向着长阳郡方向奔去。
“将军,那些卫兵还有几个没有死,您为什么阻止我杀了他们?”有人在低声问道。
“这几个是我故意留下的,一刀下去,避开了要害,只是将他们短时间震昏,除了物证,我们还要人证啊!”
“将军高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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