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假？”曹飞一边填写，一边头也不抬的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数据嘛，本来就有一定的容错率和偏差。像我们这些很了解市场的专业人士，填写的数据，和真实数据，差距不大。你想想，一共12个问题，每个问题三到四个答案，就算你随便写，和真实客户数据，也有三分之一左右是一样的嘛。”

    孔慧下意识的就想说这肯定不一样。

    数据偏差和冗余，那是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下产生的，而且要尽量减少，当初数据中心就专门有一个组是‘洗数据’的。而现在曹飞的做法，则是为了减轻劳动量，人为的增加数据错误。

    当数据偏差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数据就没有可用性了。

    假数据，有什么参考价值？说不定还会误导上游公司的决策和判断。

    这个上游公司里，可是有赵泽君的公司。

    搁在以前，孔慧肯定当场就要提出反对意见。

    不过有了这一周的工作经历后，孔慧看问题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不管怎么说，曹飞都是在帮自己忙，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入职一周来对自己挺照顾的，当面反驳人家未免太不通情理了。

    “曹哥，现在公司里是不是都这么做啊？”孔慧问。

    “这个嘛……”曹飞呵呵一笑：“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曹飞很快就填好了所有的表格，然后把所有的表格朝桌上微微一顿，放成一摞，笑道：“行了走吧，时间不早了，我送你。”

    “谢谢曹哥，不麻烦了，我打车。”孔慧说。

    曹飞无所谓的挥挥手：“没什么麻烦的，这个点反正也不堵车，去哪都方便。”

    孔慧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就没推辞，坐着曹飞的车回了住处。

    路上，聊了些个人的生活情况，得知曹飞结婚好几年了，家里老婆是农村来的，全职太太，没什么见识风情。曹飞自己是大帅哥一枚，似乎对家庭生活不太满意，所以有时候也懒得回家太早，于是就在公司加班。

    哪知道一来二去，居然加班成了公司骨干。

    “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曹飞淡淡的一笑，无奈摇头，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孔慧的侧面，说：“你一个女孩子年轻又漂亮，我用过来人的经历建议你一句，犯不着这么辛苦，趁着年轻，多和男朋友在一起过过二人世界才是真的。”

    孔慧淡淡一笑没说话。

    回到家之后，孔慧关上房门，立刻和赵泽君通了个电话，把在新网公司遇到的调查作假的情况和他说了下。

    倒是没说具体人名，免得坑了曹飞，只说是在工作中发现的。

    “行，我知道了。你工作照旧，我心里有数。对了，要不要给你配辆车？”赵泽君问。

    “过段时间再说吧，反正最近都一直加班，下班好打车。”孔慧说。

    “好。”

    挂了孔慧电话，赵泽君微微皱了皱眉头。

    市场调查数据，这个东西对于泽联科来说，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倒是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泽联科目前的产品，都是经过上辈子历史检验的，即便不去做任何市场调查，赵泽君本人都能肯定，一定受到市场欢迎，符合市场需求。

    所以说，调查数据，不是那么重要。

    但是话又说回来，上辈子的产品，就一定完美无缺，没有改进的余地吗？

    肯定不是啊。

    怎么改进，就需要市场数据来支持。

    再者，泽联科要和客户、投资商、政府等等方面打交道，未来可能还有融资，用什么说话？就是用市场数据说话！

    这些数据不准确的话，会影响公司的形象、可信度等等方面，拖公司后腿。

    泽联科虽然有市场部，但不可能连客户调查这么细致的工作都自己做，至于军团工作室，主要操作非常规营销，常规工作还是需要新网公司来做，这个公司每年从泽联科拿上千万，还有很多其他业务，也是因为泽联科的关系、名气招揽过去的，不能任由他们这么糊弄事。

    行业有行业的潜规则，少数作假，赵泽君可以理解。

    但如果做得太过分了，那就是在坑泽联科，拿自己当冤大头了。

    在苏南省，拿自己当冤大头？

    ……

    ……

    第二天一早，孔慧正在打电话，忽然就看见公司老总孙宏越带着助理，急匆匆的从办公室里大步的冲出去。

    平时孙宏越在员工面前都是非常稳重的，可这次却走路如风，好像火烧了屁股似，急急忙忙赶着去投胎一般。

    整个大办公室都的员工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没一会，孙宏越又回来了。

    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走在前面，身后左边，跟着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几乎要从职业装里爆出来的洋妞；

    新网的大老总孙宏越，一脸恭敬的站在年轻男人身后大半步的位置，甚至还落在那个洋妞身后小半步，满脸堆笑，脊梁都有些弯了，正赔笑说些什么。

    孔慧看到这个男人，微微一愣，他怎么跑过来了？

    年轻男人面无表情，不时的点点头，然后一行人走进了孙宏越办公室，关上了门。

    外面整个大办公室，顿时议论起来。

    “嘿，这人谁啊，怎么孙总在他后面就跟跟班的似的？”

    “这你都不知道？泽联科的大老总，赵泽君嘛！”

    “天啊，他就是赵泽君！真的好年轻好帅哦，跟传说中的一样哎！”

    “早知道刚才应该去加水，假装不注意碰撞一下的……”

    “又花痴了吧，人家是什么人，能看上咱们这些打电话的？你没见人家从这边走过去，一眼都不朝我们这里看……”

    “听说他以前和大学老师谈恋爱……”

    “我估计那个洋妞也是他的女人……”

    “什么洋妞，泽联科的吉安娜，赵泽君手下第一号干将！你可别乱说话，被人听去了，谁都保不住你。”

    话务组的几乎都是年轻女生，顿时叽叽喳喳的议论了起来。

    “好了好了，都工作吧，赵总里面视察，不要给人家留下坏印象！”

    曹飞出现在话务组，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

    说完，拉了张椅子，坐在孔慧身边，指着关闭的总经理办公室大门，小声笑道：“你才来，还不知道情况吧。咱们苏南省，有个泽字系，刚才进去的那个赵总，就是泽字系的大老板，一手地产，一手互联网，是苏南省商圈的天字第一号牛人，就是因为他随手提携了一下，新网才有今天的规模……”

    听曹飞当着自己的面，‘介绍’赵泽君，孔慧觉得很好笑，不过又不想暴露自己和赵泽君关系，于是应付式的微微点头。

    “我去年和赵总吃过一次饭，算是认识吧，赵总还夸了我两句。”

    曹飞的语气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按照我现在的工作业绩，说不定一两年之后，就能跳去泽联科，到时候跟着赵总干，连咱们孙总都要对我刮目相看。”

    ‘跟着赵总干？’孔慧心里吐槽了一句，我还没跟这家伙‘干’过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孔慧呵呵一笑。

    ……

    ……

    办公室里，孙宏越满脸堆笑，说：“赵总，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跟我提前打个招呼，我好让公司组织欢迎啊。”

    赵泽君摆了摆手，说：“客气了，都是合作伙伴，不需要讲那些排场。”

    “该讲的一定要讲！您百忙之中，能来我这里一趟，我这里蓬荜生辉，别的都不说，光是我这个脸，就能涨到天上去。”

    孙宏越说了一堆客气话后，才陪着小心，说：“您大驾光临，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赵泽君笑笑，“是这样的，泽联科有不少合作单位，最近呢，我准备一家家去现场参观学习一下。”

    “不敢当不敢当，您来指导工作……”

    赵泽君挥手打断了对方的客套，说：“泽联科业务越来越大，合伙伙伴也越来越多，我想精中选精，模仿泽业公司，建立一个‘合作商名录’，对所有合作单位，进行考察、抽查，成绩好的，就多合作，一般的，或者不行的，就少合作，甚至取消合作。”

    孙宏越心里咯噔一下，这什么意思？第一站就跑到我这里来，跟我说这些话？

    “赵总，您这个想法太好了！”孙宏越心里忐忑，嘴上却非常赞同，说：“能和泽联科合作，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就是应该有动力、有压力。您看，我们新网，是不是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

    “暂时嘛倒是没有什么。”赵泽君顿了顿，笑道：“新网是做市场营销的，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就可以了。比如数据收集的深度、广度、真实性，市场拓展的速度、范围等等。”

    说着，对孙宏越呵呵一笑：“孙总，你不要有压力，我今天来呢，就是提前说一声，不管怎么讲，你和老李都是朋友，咱们是自己人，我这边有什么动作，肯定要提前通知你一声，让你心里有数。”

    “赵总，您对我们公司和我个人的关照，我心里有数，太感谢了！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新网内部就开始自纠自查，发现问题立刻解决，绝不姑息！一定满足泽联科合作商要求！”

    “那就好。”赵泽君满意的点点头：“都是老朋友了，我非常不希望新网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