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0 准备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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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地方不大,龚来顺的声音却很大。刹那间,所有人全部安静下来,一起看向他的方向。

    龚来顺走到中间的条桌旁边,打开手里的文件看了一眼,然后把它放到桌子上,环视四周道:“今天早上,文安组组长杜维给我打电话,问起咱们龙门石窟维护修葺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更多人提起了精神,后面好几人向着龚来顺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前段时间,我们从文安组请来了文物修复师为咱们龙门石窟制定维护方案,更在那之前,苏进八段就已经带着咱们的孩子开始工作了。”

    一片安静中,龚来顺的声音更加清楚。他说的事情很多人都是知道的,纷纷点着头,还有一小部分人可能忙于其他事情,暂时不明情况,小声询问着旁边人,迅速得到了答案。

    这里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苏进的名号,但是正常来说,八段在外面已经是很拿得出手的级别了。管委会之前曾经开过会,盘算着请修复师的时候,也只敢设想六段到七段,当时还说,能请到八段当然最好,但具体得靠运气,不能保证。

    听说当前的情况,很多人露出舒心的表情,但也有人皱眉开口问道:“已经有八段大师在这里了,为什么还要向文安组请人?这样不是很冒犯大师吗?”

    “咳。”连逸现在也在场,他清了清嗓子,站出来说话了,“苏八段的年纪实在太轻了,我们有点不太放心。不过这事,也是苏八段自己提出来的……”

    “那也太冒犯了!八段大师……”说话的这个人显然是不知道苏进的,刚说了两句,主,就被旁边的人凑到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他迅速瞪大了眼睛,“十,十八岁的八段?这,这也太……”

    “事实证明,是我们太过忧了。”龚来顺笑了一笑,回忆起文安组派来的两位大师刚来那天的情况。事实上,这事也不过发生在两天前。

    “文安组派来了两位修复师,一位是七段田大师,一位是海外修复师石大师,他们计算的级别跟我们不太一样,但据说这位石大师的真实水平还在九段之上。”

    九段之上!

    这话让所有人同时震惊,还好连逸是文安组下面的人,对这事还算了解一点。他解释道:“这批海外修复师是最近回到咱们华夏的,当初国内局势混乱,他们避居海外,很多文物修复相关的传承都在他们身上。他们的普遍技艺的确比国内修复师更高明,但至于有没有高过九段,我就不清楚了,哈哈。”

    “在他们身上……那不就是他们把好东西都带走了吗?”

    说话的人姓刘,他平时就特别爱国,这时迅速从连逸的话里抓住了关键,有些愤愤不平地说。

    “当年局势不好,他们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挺正常的。不管怎么说,他们总算是把好东西留了下来,不然当年情况那么坏,会变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而且,现在他们也回来华夏帮助我们的文物修复事业了,这次不就响应文安组的号召过来咱们石窟了?”连逸不知道其中具体情况,几句话倒是把老刘安抚了下来。

    老刘哼哼了两声,问龚来顺:“两位大师来了,然后呢?”

    龚来顺继续往下说:“这两位大师都是专精石窟石像修复的,石大师出身咱们洛阳,也跟咱们一样是在石窟脚下长大的。他们是前天来的,来了之后没有休息,直奔石窟。苏大师在那里等候,带着前一段时间带着孩子们做出的方案。”

    龚来顺很会卖关子,让周围所有人全部都听入神了。有人喃喃道:“有趣,十八岁年轻八段,海外专精修复师……两边这要对上,还挺有趣的。”

    “苏八段那方案才做了多久,一个星期有没有?”一个人问。

    “他也带着我家孩子呢,九天,多一天也没有!”旁边有人回答。

    “当时我也在现场,亲眼所见。”龚来顺说。

    连逸也想起了当时的场面,脸上露出了奇异的表情。

    “石大师上了山,苏八段那种仪态风范,只能说,真不愧这么年轻就成为了八段。苏八段整理了一整箱的方案,只有一份是他自己做的,剩下的全部都是让孩子们动的手。”龚来顺回忆着当时的事情感慨道。

    “孩子们动的手?他们啥都没学过,会个屁啊!”一个人快言快语插嘴。

    “你闭嘴!孩子们会不会,不是你说了算的!”龚来顺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怏怏闭嘴。

    “石大师看苏八段的方案,先看总纲,再看细部。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龚来顺也不描述了,直接现场给大家表现了一下。

    只见他脸上的表情从淡淡不屑到震惊到专注到心服口服,一整个过程变化得极为剧烈、极为明显。

    旁边的人先是觉得有些好笑,但紧接着也跟着有些震惊了。

    一个十八岁的八段做出的方案,让号称“胜于九段”、专精石窟石像修复的海外修复师露出这样的表情?

    “然后呢?”老刘迫不及待地问。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龚来顺鄙视他,“接下来两位修复师就一起研究讨论去了,说的那些话,你听得懂吗?”

    “听不懂……”老刘喃喃道。

    “对了,石大师六十来岁吧,他看完苏八段的方案,就叫起了大师。两人讨论方案的时候,旁边田七段连嘴也插不上!”龚来顺补充。

    这事发生的时候连逸也在,此时他点着头,给龚来顺的话做证。

    室内一片安静,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六十多岁的海外修复师,对着一个十八岁的八段口称大师,这画面实在太美,他们都有点难以想象了。

    “也就是说,苏八段做出来的方案非常厉害?”人群中终于有人抓住了重点。

    “对!”龚来顺大声说道。

    “他现在做的只有奉先寺一地的方案,剩下的部分暂时是由孩子们完成的。之后有点其他事情,苏八段和石大师他们暂时离开了一段时间,只有田七段田大师还留在石窟。他一一看过了孩子们做出来的成品,他表示,虽然技术细节上还有粗糙的地方,但是大体上也是非常出色的方案了。只要在这个基础上稍加修整,就能将它完善,正式投入使用!”

    “人家远道而来,说点好话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吧。”有人这样说。

    “放屁!你是瞧不起我老龚吗?是好话还是真心话,我分不出来?田七段说这话的确是真心实意,现在他还留在山上,跟孩子们一起完善方案呢!”龚来顺痛斥他。

    “孩子们……真的能行?”这事简直比苏进折服石梅铁更让他们吃惊。

    “那当然!之前我们上山的时候,石大师也有过一些表示。他考校了一下几个孩子,说他们从小在石窟长大,对本地的实际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最难得的是他们能够在表相下进一步深入思考,理清其中的脉络,做出合理的对策。当时他还以为是孩子们太天才,后来才发现,孩子们全是苏大师调教出来的。短短一个多星期,就把他们调教成了这样!”

    来之前,因为李会长的事情,龚来顺心里还略微有一些阴霾。但此时,说起了苏进的事情,这样的情绪突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兴奋地挥着手,口沫横飞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况,让所有人全部都听呆了。

    苏进强大的方案代表着龙门石窟可以投入正式的维护修葺,而这些孩子们的实力代表着他们的前途,代表着石窟的未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所有人紧盯着龚来顺,脸上又是兴奋又是骄傲。这一刻,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李会长的事情,全部心神都聚集在了龙门石窟上。

    最后,又是老刘问道:“杜组长今天早上给你打电话,究竟说什么了?”

    “嘿嘿。”龚来顺没有直接回答,却卖起了关子,“说了这么多,我口好渴啊。”

    “你这老东西!”老刘瞪了他一眼,真的转身去找水了。茶壶旁边的人更是殷勤,先一步倒了茶,一个个地传到了老刘手中。

    老刘亲手把它捧到龚来顺面前,瞪着他说:“快喝,喝完快说!”

    龚来顺端起茶杯,一口喝了一半,然后笑着说:“杜组长问我们,方案已经做完了,什么时候开始修复石窟。他说,上面有些变动,资金人力暂时可能调不出来,问我们能不能先支援一下。”

    这话让老刘等所有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们把龙门石窟当成自己的事情,的确是打算出钱出人出力进行维修的,但是听见文安组大组长这样说,还是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最关键的是,这算什么好消息,值得龚来顺这么郑重其事地说出来?

    “杜组长说,他会派一个管理人员过来协助我们的修复工作,出了多少钱多少工,全部记好帐,到时候向国家申请拨款给我们。”

    “然后,他说,现在国家刚刚得到一批文物,其中包括大量龙门石窟的佛像。他问我们愿不愿意接收,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在石窟附近兴建一个博物馆,把这些文物进行陈列。”

    有钱,还有文物!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然后,龚来顺的话到此还没有说完。他又喝了一口水,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于正传的——”

    说到这里,龚来顺的表情突然变得微微有些沉重。

    他说:“于正传的事情,估计各位已经知道了。其中还有有些内情,可能连你们也不是太清楚。”

    于正传突然失足在龙门石窟跌死,很多人知道的情况只到这里为止。

    但是于琢在卢舍那大佛前那么一闹,苏进还跟他说了不少话,这事一传开,大部分人也知道里面好像另外有内情了。

    现在听说龚来顺说,内情里面其中还有内情?

    龚来顺看着大家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从十二年前开始,正传他就被李文夫引进了一个大型文物走私盗卖集团里。李文夫是这个集团的一员,正传却是进行当卧底的。因为李文夫,大量文物从咱们石窟流失了出去,咱们守得那么严,石窟的情况却一天比一天更坏。”

    “但是因为正传,其中相当一批文物于不久之前,完好无损地被抢了回来!他的功劳不可磨灭,所以如果博物馆要成立的话,应该会在馆里给正传建个分馆,就叫于正传纪念馆。这也算是我们给他的一个纪念吧……”

    “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龚来顺身后传过来。

    龚来顺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除了连逸略微知道内情之外,其他人大部分都在发愣。听见这个声音,他们呆呆地转头,看见于琢更加呆滞的表情,“要,要给我爸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