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眼里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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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知远曾称赞凌九霄:天文地理无一不通,文经武律无所不至,阴阳八卦奇门遁甲信手拈来。

    亦给出八字的评价:心思深沉擅谋攻坚。

    对凌九霄其人更是语出感叹:所幸彼此惺惺相惜视为知己,若是它日为敌,将是彼此的噩梦。

    只可惜一语中的。

    凌九霄——这位自域外回归中原定居长安,无人知其底细,为人处事低调神秘的凌家家主竟然就是权倾北周,后被九族尽灭的叛臣“晋国公”宇文护之子。

    后知后觉的贺知远在凌九霄接连掀起的血雨腥风中虽临危不乱以铁血手腕重创了凌九霄麾下及其收揽的“晋国公”残存的羽翼势力,可终究是付出了“妻儿”惨死的代价。

    而避其锋芒远遁塞外化身为冷潇雨的凌九霄没有失言,他做到了,在这风云莫测的漠北大草原上,他以自身渊博的学识助力巫屠前路坦顺,将他塑造成“神祇”一般的存在享有无限的荣光尊崇。

    而隐在幕后的冷潇雨则利用巫屠的威望和护佑成功的蛰伏于漠北草原,养精蓄锐暗中培植势力的他深入突厥各部却不为人察的探悉各部底细,坐镇突厥却遥纵千里之外的中原部署……

    可惜,冷潇雨与巫屠之间的默契却在八年之后戛然而止,一夜之间巫屠似人间蒸发从此无影无踪,而他座下的两名弟子也在当夜莫名的发了疯,一个言语混乱抓烂了脸被群狼拖走当作了腹中餐,一个目光呆滞披头散发跳崖而亡。

    巫屠的诡异消失众说纷纭,甚至连冷潇雨都暗察无果。

    而巫屠的消失成就了师弟染史泥傅,也是他运气够好,前几年的天象异变之后随之倒也和顺了十几年,染史泥傅摇身一变成了继巫屠之后的神灵使者“大喀木”。

    ……

    “冷先生,冷先生你在想什么?”

    阿史那摄图加重了的声音令沉浸在往事一幕幕中的冷潇雨回神,冷潇雨晦暗不明的眼眸复显了清明,沉声问道:“伺额木大头领,大可汗可召见了北周送亲使团的正副使?”

    如果两日后的“和亲大典”无法举行,佗钵势必要给送亲使团的正副使一个合理的解释,毕竟这并非民间一桩普通的嫁娶之事,而是事关两邦交好的联姻结盟。

    而如果佗钵并未明言,那就意味着这两日还存在着变数,或许和亲大典还会照常举行。

    伺额木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我们刚过来时听说吐罗谷将军率铁骑陪着大可汗往加川原的方向去了,大喀木也去了,还命人带上大捆的油松枝和骆驼蓬草呢。”

    油松枝和骆驼蓬草?骆驼蓬草主用于驱赶病魔邪气,而燃烧的油松枝则是驱邪的必用之物。

    冷潇雨眉头一紧,而阿史那摄图似乎也想到什么,两人不禁同时抬头隔空相望,末了,眸色都沉了几许。

    迎亲大典当日加川原腹地狼道所发生之事冷潇雨已知晓,而夜鹰亦禀明了吐罗谷将军入狼道查探一事,冷潇雨原本还心有不解大喀木和佗钵为何对此事只字不提,事隔一夜佗钵竟然亲去狼道,只怕这里面又起了变数。

    狼道之事冷潇雨并未隐瞒阿史那摄图,毕竟让冷天奴脱罪还需他这个“尔伏可汗”相帮,原本已考虑好了应对之策,可现在,冷潇雨不得不重新审视佗钵与大额木之意了:冷天奴单纯违背大可汗下的禁令之罪可大可小,不过若是真将他所作所为与邪祟相联系,这罪名,就大了!可也并非不能脱身,麻烦的是刺客和诡异血祭祭坛的出现,若是有人将这些强联系在一起,难保佗钵不心生忌惮起杀心。

    此时,探望过雨晴的千金公主也正站在王庭两眼遥望着南边的方向出神,炙热骄阳映照下的明眸璀璨生辉,可近看细瞧却是眼波停滞瞳子里一片的空洞和茫茫然。

    云儿和一众宫婢侍女们侍奉在后,而执护卫之责的安加利拆则率两队护卫保护左右,凝望着千金公主那曲线曼妙却显傲然孤寂的身影,安加利拆神色肃然的脸上越发显了沉重。

    不远处,漫步而来着一袭清雅云色素绣九叠长衫裙的宇文姿亦冷眼看着千金公主孤寂的身影,无人察觉之际她一对儿漂亮的丹凤眼轻眯,光闪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怨恨。

    当宇文姿得知斯古罗仳的尸体找到时她受惊匪浅,毕竟斯古罗仳的胸口留有致命伤的证据,若是大可汗追查不休,势必会查到凶器是女子所用的发簪,毕竟伤口独特若要深究难保查不到她的头上……

    唯恐宇文芳借机加害,宇文姿甚至生了匆忙出逃的念头,好在很快得了新消息,斯古罗仳等人皆被行了血祭,脑袋被割,全身上下生生被削成了肉片,她的罪证,被湮灭了!

    便是湮灭了伤处,可毕竟死的是仳骨叵封地的大头领,宇文姿恼冷天奴行事张扬引人注目,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管冷天奴是何居心,她,无论如何要尽速逃离这虎狼之地。

    “公主姐姐,我,我刚刚过来,是不是有惊扰到公主姐姐……”当千金公主的目光投来时,已至近前的宇文姿立时掩去眼底里的情绪低眉顺眼怯生生着。

    千金公主注意到宇文姿眼里的几缕红丝和眼眶下的淡淡黑晕,而宇文姿亦看清对方眼底里的倦怠,甚至是疲累。

    “公主姐姐,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啊?”宇文姿小心翼翼着,神情似乎还有些紧张,轻声嗫嚅着,“其实我……我也没睡好。”

    “昨日发生了好多的事,我,我好生的害怕,夜里闭上眼睛努力想睡去,可一个人在帐中迷迷糊糊的总是睡不踏实,不过半睡半醒间竟也做梦了……”

    千金公主沉默无言,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我梦见了父王……”宇文姿眼圈一红,漂亮的丹凤眼里流光闪闪浮了层水雾。

    入了塞的千金公主承受能力好似也弱了几分,宇文姿提及父王,引得她鼻子一酸心内起了苦涩。

    “梦见了父王?可是梦中父王和你说了什么?”

    “父王……好像是病了!”宇文姿轻抿着朱唇现了忧伤,似在回味着梦境,又似仿若看到的并非梦境。

    “我看见父王脸色苍白面容也甚憔悴,胡须也比以往白了好多!父王他一直沉沉睡着,公主姐姐和我就守在父王的床榻前……”宇文姿漂亮的丹凤眼轻眨,两行清泪滑落,她哽了一声小巧的鼻翼轻抽,“父王睡了好久好久,突然就睁开了眼,父王就这样看着,一直看着我们,父王好像已不认得公主姐姐和姿儿了,姿儿好害怕,真的好害怕父王眼里的陌生……”q8z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