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独一无二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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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川原狼道上的惨烈厮杀,端坐凤辇中的“千金公主”宇文芳浑然不知,只是在那隐隐低沉的轰轰声中,她心一抽一抽难受至极。

    那日也是如现在这般的心慌,这熟悉的不安感觉实在令她害怕:

    难不成又有事发生?

    我命由人不由我,便是有事发生又能坏到哪儿去。

    强牵红唇,嘴边一抹苦笑:为什么要害怕?被“放逐”的她今世再难返回故土,远离亲情,殁了爱情的她已没什么怕失去的了。

    如果,如果那一天可以重新来过,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千金公主眼波停滞起了迷离,恍惚中眼前又现了那日的一幕,那日入宫觐见,就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郡主?您没事吧?”

    送走辰夫人的雨晴刚回屋就瞧见坐在妆台前怔愣发呆着的宇文芳,郡主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瞧着脸色不对了?

    赵王宇文招没有儿子缘,只生有四女,嫡长女宇文芳,庶女宇文容,宇文娇,宇文姿,嫡女宇文芳出生当日便被武帝赐封为郡主。

    “雨晴,我心有些惶惶的!”宇文芳抬起眼帘,艳明如玉的一张颜天然去雕饰,如扇面般长长的睫毛轻颤,清澈的明眸闪现着不安。

    “郡主可是在担心什么?”无缘无故的怎会心惶惶?雨晴不由也紧张了。

    宇文芳显了迟疑,她也不明所以,只感觉心内莫名的不安。

    转回目光看向铜镜中人,伸了手轻抚着头上金光烁烁流光溢彩的鎏金牡丹步摇冠,随着青葱般的手指滑过,步摇冠上的金缕玉珠也跟着摇曳声响。

    “雨晴,一早辰夫人就过来服侍我更衣,更亲手为我戴上这顶步摇冠,不知为何,她如此殷勤我心却不安的很……还有姿儿,平日里她雀跃个不停最爱人前争姿斗艳,怎么今日要入宫了反而悄无声息的?”

    辰夫人本为赵王宇文招的婢女名为木荷,模样娇秀颇有几分姿容。

    自宇文芳的亲母赵王妃故去后,木荷因其温顺婉约的性格得了宇文招怜爱宠幸,生庶幼女宇文姿后提了身份为侍妾,后又从几位侍妾中脱颖而出直至贵为如今的辰夫人。

    赵王妃故去多年后,赵王奏请武帝恩允他再封妃,可武帝并未允准,别说是正妃之位,便是侧妃也不允,只同意封其宠爱的侍妾为辰夫人,毕竟门第森严,皇室王族的妃位更不允出身低微者担当。

    而宣帝继位后,天元大皇后更指派内庭礼仪女官出入赵王府,名义上是教导王府里亲母早丧的嫡女宇文芳礼仪规矩,实则是告诫府内女眷:尊卑有别,郡主不可欺。

    辰夫人人前表现的可圈可点,一副温柔贤惠状,实则是打落牙齿和血吞。

    辰夫人痛恨天元大皇后由来已久,私下里更是咬牙切齿:

    天元大皇后,于赵王府而言你不过是个外人,凭什么你处处都要插上一脚来打压我?

    郡主年幼时你遣了教养嬷嬷入府跟在郡主左右,防贼一般防着我,如今你尊为皇后却又派宫廷女官出入王府为郡主撑腰向我施压,我都成了京城里内外命妇们眼中的笑话了。

    辰夫人亦早有所耳闻,当年还是太子妃的天元大皇后杨丽华在阿史那娅尔皇后设的一次家宴上看似随口引用圣贤云云的几句话,可却让在座的武帝打消了恩准赵王再封妃的念头,否则以武帝的恢弘大气怎会否了一介王爷封妃的小事。

    无怪乎辰夫人恨毒了天元大皇后,实是“赵王妃”的封号对辰夫人而言是天大之事。

    没有赵王妃的头衔,便没有九命正妃的荣耀。

    只是“七命”的辰夫人,皇封的郡主宇文芳面前她就永远挺不起腰杆,便是在“九命”“八命”命衔的浩命夫人面前她也没有脸面。

    辰夫人颇有些心计手段,心内再恼可面上不显半分,依然是笑得详和言行得体,一副贤惠豁达的王府女主人的形象,虽掌管着府内事物可也不敢托大,但凡郡主宇文芳过问,明面上她也都得好言相禀。

    听宇文芳说出心中疑惑,雨晴漂亮的眼睛弯弯释然笑道:

    “今日郡主可是要入宫觐见天元大皇后的,辰夫人殷勤奉承也是应该。辰夫人原是婢女出身,四小姐又为庶出,她二人可是沾了郡主的恩泽才能有幸跟着入宫见识一番。四小姐从未入过宫,心生紧张惶恐不似往日张扬也是情有可原!”

    “天元大皇后尚未出阁时便与我娘亲交好,我娘亲去时她已贵为太子妃,可却为了一句承诺多年来一直护佑着我。如今天元大皇后母仪天下,后宫事务繁杂却依然记挂于我,每每都有赏赐下来,可自新皇登基我再未曾入宫,不知此次天元大皇后突然宣召王府女眷入宫却是为何?而且还单单就宣了我们三人觐见?”宇文芳总觉这次奉诏入宫事有蹊跷。

    雨晴拿起一枚流云簪,边灵巧熟练的为宇文芳插入云鬓,边说道:

    “郡主,赵王府虽女眷众多,可只郡主一人为嫡出身份贵重,至于辰夫人和四小姐,这次跟去不过是作陪罢了!”

    雨晴虽身经坎坷警觉性高,但终究闭塞于深府大院消息不灵。

    日后回想起今日这番轻巧的话语来,雨晴恨不得狂扇自个儿几个大嘴巴子,痛骂自己无脑。

    为宇文芳妆容停当后雨晴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惊艳,情不自禁赞叹着:

    “好美!能与当年名动京城的武阳郡主和德亲王妃相媲美的也只我家郡主了!”

    当年的武阳郡主,聪颖蕙质更拥花容月貌,只可惜如此的佳人儿却在双十的年华,绝决的抛下一切,了却尊贵荣宠洗尽铅华,束发素衣,修身为道,断了红尘。可仅仅两年,便香消玉殒,临终前有言遗骸不入皇室陵墓,只洒落中原境内最高峰。

    而被追谥为德亲王妃的落袭雅,优雅从容出尘脱俗般存在的一个女子,当年竟能令不近女色,有“龙阳之好”的上柱国大将军贺知远“沦落”为宠妻的小男人,只可叹这么个奇女子却在风华之年死得惨烈,烈焰焚身,烧骨成灰,殁时未有一言,未留一物,被火烧融了一切仿若她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般。

    话刚出口,雨晴就后悔了,拿什么人来赞不好,却脱口而出说了这二人,这二人再耀眼夺目又如何,结局可够哀的了。

    注意到雨晴的懊悔不自在,宇文芳会意浅笑:

    “武阳大表姐和德亲王妃名动京城时我尚未出生,可这么多年了,有关她二人的故事一直在北周流传,我虽倾慕她二人却不敢相媲美,不敢媲美德亲王妃在音律上的造诣,一曲“破阵”名扬天下,更不敢媲美武阳大表姐率性而为,活得恣意洒脱。”

    “对,对对。”雨晴重重点头,“雨晴就不该说郡主与她人相媲美的话,便是她人再出色又如何,我家郡主也是独一无二的。”

    “你呀!”

    雨晴一副我家郡主才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得意表情令宇文芳哭笑不得,可内心深处却越发的沉重起来。

    不知为何,雨晴随口提及武阳郡主和落袭雅这两个红颜薄命的女子,竟令她内心的那份不安又夹了些许的悲凉,这感觉,越发令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