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艘徐州走轲被当先驶至而来的孙策军艨艟战舰船头坚硬的精铁撞角拦腰撞为两截,一时间艨艟船宛如徐州水军的噩梦一般,瞬间便沉了三艘,落水百十多人,而还有些走轲只是运气更好,并非被撞断,只是船体被撞出了一个大洞,长江水很快顺着大洞淹灌进船舱,船员纷纷落水逃生,若将这些船只算上,只在交战初始,便有七八艘走轲被撞沉.
面对如此强大的水军,徐州水军根本就没有一战的可能,他们如果不能尽快撤出战场,那么等待他们的则是将士尽数被歼或是被缓慢的艨艟战船之上的弓箭手全部射杀,又或是从二侧包抄而来的走舸船上的孙策水军直接斩杀……
这是徐州水军自组建以来的第一战惨重失利,也是刘澜自领兵以来的第一次惨重失利,更是纵横长江的周泰第一场失利。
可面对那如同巨无霸般的艨艟舰,周泰无能为力,只能借助走轲高速的机动能力尽快撤出战团,待扯到江北之后,他需要将眼前的情况与主公商议,没有大型舰只,根本就不可能掌握长江控制权,不是太难了,简直就是毫无希望。
徐州水军必须要有自己的艨艟战船必须要有自己的楼船。望着被拉开距离的孙策水军,周泰语气沉重的对身边的蒋钦如是说道。
“可是主公会给我们建造大船的时间吗?现在丹阳的战事已经如火如荼,如果我们无法取得长江的控制权,很可能导致这一仗的走势彻底失控,这结果不是你我兄弟能担的啊。”
“没办法,总不能让士兵划着走轲去撞敌方的艨艟吧,你觉得可能吗,敌军的走轲难道都是吃素的?会眼睁睁看着我们的走轲与艨艟同归于尽?还有,你别忘了还有那艘楼船!”周泰脸庞上现出一抹红色,涨得通红,他也知道,这样的说法很可能到了主公面前就会变成了推卸责任的说辞,如果连客服困难的能力都没有,那在主公眼中他这个水军统领也就没有继续当下去的必要了,这就是主公的行事风格,立时就会让他这等‘尸位素餐’之辈主动让位于能者,想了片刻,只得说道:“这样吧,我们现在先去与军师回合,与他商议下,看看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没有。”
“只怕到哪都一样,这时候除非有扬州水军、荆州水军相助,不然换了谁来,也不可能单用走轲就将孙策水军击溃。”
“嘿嘿!对啊,所以我们才要去找军师。”
“幼平,你就别多想了,孙策本就是袁术部将,袁术怎么可能借或派出战舰助我等一臂之力呢。”蒋钦一脸难看的表情道。
“嗯!我知道,袁术当然不会帮忙了,可刘表呢?如果有可能,或者说主公愿意割让一些甜头,说不定就有可能了呢……”这是周泰眼下唯一能想出的解决办法了,不过他也知道,等商谈好了,荆州水军出兵了,只怕都到了猴年马月了,丹阳之战早结束不知多久了,可是这总好过让这些新募兵而来的水军去送死强啊,他可不想亲自在长江里打捞他们的尸体,所以他只能用这一方案来拖延长江水战,让帐下士兵免于成为江中鱼虾的饲料的命运。
“幼平原来你是这样的打算啊。”蒋钦沉吟片刻,不得不叹息一声:“现在也只能如此了,只可惜丹阳之战发生太快,而我们又对孙策水军估计不足,不然也不会遭受如此重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只知己却不知彼,而且水军初创,五大型舰只,此战怪只怪你我立功心切,若能一早将可能发生的情况估计足,提早告诫主公,你我就算失败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两难。”
“是啊,以前我们只是抢劫商船、货船,自然无所畏惧,可如此却不同了,经此一役过后你我务必要吸取教训,下次一定要探好情报再出兵。”周泰拍了拍蒋钦的肩膀安慰道。
就在长江水战取得大胜的一刻,孙策对丹阳军同样取得了大胜。
当日孙策在营中举行了简单的庆祝酒会,朱治刚举起杯,便察觉到孙策异样,必定是因为今日并非虏获太史慈而苦恼,随即起身,道:“主公,谶语、梦境本身就是一种很虚渺的东西,虽说梦境中出现了太史公但并非说其便是暗指太史慈,这天下间太史一姓没有数十万也有好几万,若其人当真乃光武帝所赐,迟早也会出现在主公帐前,主公莫为一敌将太史慈耿耿于怀,臣的意思是,主公对一个太史慈这般看重,反而会让帐下将校寒心,他们会觉得自己拼死立功却不如一敌将受到重视,这样必定会让他们失去进取立功之心,在这一点上,方今天下,曹孟德和那刘德然做的最好,不管身份爵位,皆以论功获爵,只有如此,方使将兵奋死,才会不使帐下将校心中不满,以为失却公允,畏缩不前。”
今日一仗虽然大获全胜,但朱治却发现孙策在战后论功行赏时比之以往少了许多耐心,及至庆功,发现孙策异样立时想到了症结出在何处,他有些后悔前日对孙策说那番话了,在交战的关键时刻,如果他一直心中想着鬼神之说期待着那虚无缥缈的太史公的话,只怕这一仗的结果将经过此战而止,所以他必须要劝劝他,虽然他也知道孙策年岁小,向来我行我素不喜听劝,但既然他是始作俑者,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时候他就必须要站出来,让孙策听听他的意见。
孙策沉吟不语,朱治的劝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见其如此反应,朱治没有放弃继续劝道:“臣虽习易经,但易经晦涩,末将又岂能知其真理,也许是臣推演有误,也许只是那人还未出现,但如今丹阳未平,少将军切莫因一太史慈而使得帐下众将寒心,当此之际,因始终维系主臣兵将之团结,莫不可因一梦境谶语就慢待帐下兵将,一旦造成主臣离心,军心不稳,丹阳难平,那时被刘繇、刘澜所趁,主公,一旦陷入内忧外患之局,那时天下之大,只怕亦没有我等容身之地了啊!”
“朱公,我明白了。“孙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随即说道:“还有一事需要你去负责以下,那就是穿令下去,今日夜间防备刘繇偷营。”
“防御刘繇?”朱治有些不确信的说:“今日刘繇刚败一阵,岂敢在来袭营?”
“哈哈,正因为今日他败了一阵,所以我才特意在营中大赏兵将。”孙策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其就算吓破了胆,但有那太史慈在,今晚必趁我军宿醉来袭营。”
就在孙策军中大宴兵将之时,一匹快马突然出现在营中,瞬间进入孙策营帐,后者很快得到一条消息,眼中的神色瞬间变得阴冷,如何也想不到,设计了半天的敌军,居然在这时刻突然跑了。
那太史慈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刘繇不敢来也就罢了,怎么连你也不敢来了,莫非当真被吾吓破了胆?
孙策一跃而起,大喝一声:“传我的命令,大军出发,追上刘繇军,务必全歼!”
刘繇逃跑的方向是秣陵,在孙策下令之后,数万厉兵秣马的军士如同猛虎一般在刘繇军身后追击着,他们走了不久,但得到消息再整军这一耽误却耽误了不少时间,但两军的间隔却并不远。
原本刘繇打算在神亭岭拖一拖孙策,等刘澜一到也好夹击,可是他们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刘澜前来,更在近日被孙策大败一阵,不得已只好放弃神亭岭,返回秣陵,据城而守,如此以他们现有的兵力也许还能多守一些时日,不然继续在神亭岭和孙策军抗着,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当他将这一想法当着众将的面说出后,没想到居然得到了一致的赞同,原本他以为会得到太史慈的反对,没想到他也同意了,既然如此,当即刘繇下令全军撤退,只不过太史慈需要带兵掩护部队撤退,并肩负起见识孙策军的重任。
对此任务,太史慈欣然领命,其实这全在刘澜的计算之中,连太史慈也难以相信,事态的发展居然与他的推算一样吻合,震惊与刘澜的未卜先知的太史慈自然欣然接受刘繇对他下达的任务,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耗着孙策军的锐气,因为当他们追击到秣陵城下时,将会受到徐州军的空气打击。
太史慈带领着本部监视着孙策军,许久之后,一名探马飞速而回,再次屯驻了五百名骑士齐齐从地上跃起,翻身上马,只听太史慈对那斥候问道:“孙策军动了?”
斥候气喘吁吁的说道:“来了,是骑兵,足有五千人,快马加鞭全速追击而来。”
“你们继续监视,务必要保证安全。”太史慈说完,便对着身边的张北等五百士卒道:“兄弟们,我们撤。”
半个时辰后,还在向秣陵快速撤退的刘繇接到了太史慈传来的书信,他奇怪的打开书信,只见开头写道:‘末将太史慈奉命监视孙策军,今敌军派骁骑来犯,还请刘刺史加紧行进,尽早进入秣陵,免被孙军骁骑追上。”
刘繇气得将书信狠狠一甩,怒道:“他呢,太史慈呢,为什么不去阻拦敌军,为什么不去阻拦敌军!”
“太史将军说,我军只有骑兵五百,若与敌骑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是以当避其锋芒,在敌军两侧寻找战机!”
“混蛋!”刘繇气怒之下拔出佩剑:“我要杀了他!”
“主公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时候,我军当尽速赶回秣陵,到时待其入了秣陵城再处置其不晚。”
“对,对,敌军乃骑兵,很快就会撵上,快,快撤!”
在敌骑的追击之下,刘繇不得不放弃军中各种杂物及辎重,仓惶向秣陵撤逃。
卯时,刘繇得到消息,五千孙策骑兵已经追到了只有十里开外,而其后步兵则在五十里外,这还是刘繇一连派出了数波部队拦截的成果,他们当中连着四波被击溃,最后一波则全军覆没,好在一切的惊恐都过去了,前方秣陵城斑驳的城楼了他已经能清楚的看清了。
数万人马经历了一夜的胆战心惊,—夜的拼命狂奔终于在卯时天彻底大亮的一刻进入了秣陵县城,秣陵县属丹阳郡,乃丹阳郡郡治所在,也就是后世的南京城,不过现在的秣陵还远没有成为后世南方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但自刘繇南下之后数年经营,确实为日后孙权在此定都打下了基础,县城墙被修建的高大且坚固,而且是南方为数不多的几座上县,人口足有数千户三万余人,如果是在黄巾之乱前,秣陵还真算不上什么,但在如今的乱世,能有如此规模的都市,确实是人人眼中的一块肥肉。
直到回返秣陵后,一路受尽了惊吓的刘繇才算是安下心来,他再也不用担心会被孙策军撵上,也再也不用担心会轻易被孙策击溃,可以耐着心等着刘澜来救了。
交战之初,他本身是拒绝出城与孙策军交锋的,但最后还是被众将说服了,当时孙策军队人数只有区区不到一万人,他坐拥大军,没有不胜的道理,可一连数战之后,见识到孙策军恐怖的刘繇不得不接受太史慈的请命,答应其北上向徐州求援,可就是这短短数月的功夫,孙策军却不断发展并壮大起来,此消彼长,双方军队数量居然持平了,这让刘繇无比后悔,早知会是这样的局面,他当初又何苦出动出击,窝在秣陵城,等待刘澜来援,还能保全实力不是,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白蚀了一把米。
暗叹一声的刘繇迟到了数月来唯一一次的饱饭,热饭,这才算彻底缓过神来,但躲进秣陵城就算安全了么?他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孙策军很快就会抵达,到时他能在秣陵城抵挡他吗?
刘繇不禁在心中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