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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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去年济南的赈灾游艺会相比,商河县这次规模要小得多。虽然发出了不少邀请,但山东局势太乱了,也只有周赫煊这种人才傻乎乎地应邀跑过来。

    南京政府虽说已经宣布克复山东,但省府济南被日本人占着。北伐军只能绕道而行,导致胶东一代仍有直鲁联军残部盘踞,济南城周边各县甚至出现权利真空——日本人不屑去占领,北伐军不敢占领,直鲁联军无力占领,结果成为红枪会和土匪的天下。

    这场游艺会开了三天,孟小冬的老生让乡亲们惊艳无比。更轰动的是婉容出现,她都不用做表演,只报一下前清皇后的名号,就让现场轰动沸腾起来。

    哈雷特·阿班甚至给婉容做了个专访,中国末代皇后亲赴灾区救济百姓,这报道登出来美国人肯定喜欢。

    现场筹款12000多元,加上周赫煊带来的2000元济民会善款,以及山东防饥会的善款,总共加起来接近20000元。

    钱比较多,可惜粮不够,商河县的粮商都不愿出售粮食。

    不是商人想囤积居奇赚黑心钱,而是从去年初开始就闹粮荒,如今又失去进货渠道,粮商自己的存粮都不太够。

    周赫煊发现,自己带着春和班一路搞义演,太过想当然了。就算能通过义演筹钱,这些钱也很难换成粮食,只有早日打通从东北到山东的粮道才是上策。

    于是乎,当商河县的义演结束后,周赫煊便带着戏班子绕过济南城,经济阳、章丘前往泰安。

    如今山东省政府暂设于泰安道,周赫煊打算先去拜会省主席孙良辰,双方沟通协调后,再去找咱们的常凯申常校长商量。

    济阳的情况跟商河差不多糟糕,因为济南难民的第一站便是这里。

    周赫煊和济阳当地士绅商量妥当后,便安排春和班在县城的戏台义演两天,筹到善款3000多元,全部用于赈济灾民。

    济阳士绅还连夜让人缝制锦旗,上书“仁善之士”赠与春和班,把班主孟鸿荣乐得找不着北。

    济阳县过后便是章丘县,这次却出了意外。

    ……

    孟鸿荣坐在马车上,展开锦旗看了又看,喜滋滋地说:“咱们孟家世代唱戏,还是头一回收到锦旗,回去一定要好生挂起来。”

    “三伯,你一天拿出来看十回,锦旗都快被你磨破了。”孟小冬取笑道。

    孟鸿荣遗憾地说:“可惜日本人占着济南,咱们没法去省府义演,不然再得一面济南的锦旗,那得多风光啊。”

    “风光是风光,可惜没钱赚,还得倒贴车费和食宿。”孟鸿荣的妻子嘀咕道。

    孟鸿荣呵斥说:“你个妇道人家晓得什么?这锦旗拿出来,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咱们唱戏的不缺名、不缺利,就缺尊重,等以后在来山东唱戏,这里的县长都要给咱们问好。”

    周赫煊笑道:“三伯说得在理。”

    “还要多亏了《大公报》帮忙宣传。”孟鸿荣感谢道。正因为有《大公报》记者随行,春和班的义举肯定会频频出现在报纸上,孟鸿荣才答应来义演的,他精明着呢。

    众人说笑时,廖雅泉偶尔配合一两句,剩下的时候都在发呆。

    女间谍也是人,更何况廖雅泉才17岁,面对凄惨的灾民她也有些不忍。不过这种最基本的恻隐之心,很快被脑子里的“效忠天皇”思想所抵消,她甚至在想:中国最好变得更惨些,大日本帝国才能更容易占领这里。

    廖雅泉的“真实身份”是山东难民,她必须表现得痛苦一些,所以这几天都愁容满面。周赫煊问起时,她就说想起了失散的母亲和舅舅。

    众人又前进了一段路程,走到个岔路口,车把式回头说:“周先生,马上就要到中午了。前面不远是曹庄,咱们可以去讨点水喝,顺便休息一下。”

    周赫煊正待说话,突然岔口的另一边,传来“哒哒”的马蹄奔跑声。

    “不好!是土匪。”

    车把式脸色剧变,扔鞭子跳下车就打算跑路。

    可惜已经迟了,十多个骑马的匪徒飞奔而来,将他们的车队团团围住,而且个个带着长枪。

    “哈哈,这还没到地方,就搂到一头肥羊!”领头的匪徒大笑道。

    另一人说:“哟,还有几个女的,长得真漂亮。”

    婉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孟小冬稍微要镇定些,只有廖雅泉悄悄地掏出钢笔。

    春和班的人里面,也是有些练家子的,不过中看不中用。他们跳下车来,随时准备抽彻底的花枪进行反击。

    孙家兄弟想要拔枪,周赫煊立即低声喝道:“别轻举妄动,他们人多。”

    这些匪徒只是把众人围着,并没有动手动脚。过不多久,那边又响起隆隆的脚步声,周赫煊放眼望去,顿时心中叫苦,居然又来了大群土匪。

    后到的土匪个个步行,只有领头的骑马,数量大概有一百多人。这些土匪有的拿枪,有的拿棍棒,穿着也是五花八门。

    “头儿,俺们逮到肥羊了!”

    领头的骑马者甩鞭子冲过来,指着周赫煊他们说:“全部看好,等打下曹庄,一起带回寨子里。”

    周赫煊抱拳道:“敢问这位壮士尊姓大名?”

    “哟,是个读书人,”土匪头子笑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张鸣九!”

    周赫煊心中无比郁闷,前些天才听商河县的张会长提起过张鸣九,没想到这么倒霉就遇上。最无语的是,张鸣九盘踞在齐东县,居然跑到章丘这边来了。

    周赫煊说:“鄙人周赫煊,与张宗昌张大帅有旧。曾在天津跟张大帅一起打过牌,对了,当时少帅也在场。”

    张鸣九以前是张宗昌的勤务兵,闻言顿时惊道:“嘿,俺说你咋那么面熟,原来是周先生啊。俺记得你,当时俺们一起坐在偏厅,吃饭的时候,少帅还请你过去说话。当时你是褚大帅的秘书吧?”

    周赫煊瞬间无语,这尼玛真熟人啊。被张鸣九一提醒,他也有了印象,这家伙乃是张宗昌的跟班。

    张鸣九大喜道:“周先生,你是学问人,来给俺做军师吧!”

    周赫煊面部肌肉抽搐几下,苦笑道:“可以,还请张寨主善待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