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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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贝以为前面就是实验室,结果没有看到任何写着lab实验室字样,反而看到写着人事科的英文。

    呃,沈时这是还要带她报到登记一下吗?

    的确需要登记,所有短期访问人员进入实验室都需要填写信息登记表。他可以凭身份卡进入,但汤贝贝不可以。

    事实,沈时不太明白,汤贝贝为什么对医学实验室感兴趣。

    因为她想让自己的短片带点专业逼格啊……后面被挽起衣袖要求抽血时,汤贝简直欲哭无泪,登记就登记呗,结果他们还要抽走她的血。

    果然就是吸人血的资本主义国家。

    “每个实验室都有有毒物质和危险的化学物品,所以访问人员进入实验室之前都会做个血液检查;确定包括风疹、结核等传染病检查合格后,才可以领取身份证明……就是门卡。”

    “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沈时加了一句解释,因为某人还心疼被抽中两管血。

    汤贝:“……”

    她突然有些后悔提出参观拍摄实验室的请求了,不仅她自己麻烦,还这样麻烦沈医生和张医生。

    还在病房值班的张安硕:其实,我也不是很麻烦。

    不过,确实是外人进入实验室较为麻烦,张安硕才将这个事情推给了沈时。

    因为血液检查要通过,汤贝进入实验室拍摄已经是第二天,刚好今天沈时替查尔斯教授带两位实习生做课题研究。

    自从成为一位临床医生之后,沈时来实验室也少了,不比以前,几乎天天泡在实验室。

    有时候人的适应能力就是这样强,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一辈子呆在实验室,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接待各类病患。查尔斯教授问过他,当临床医生比做研究员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他当时的回答是:温度。

    做一位肿瘤临床医生比开发癌症新药研究要有温度。

    住院医生最累的那年,也有人问他后悔做出转行的选择吗?大概真的是太累,他都没有时间思考后不后悔这个问题。

    进入实验室,又是一顿卫生检查。汤贝也换上了实验服,临时还上了一课实验室安全知识,上课老师——沈医生。从进来到参观,所有的一切对汤贝都显得很陌生,她可以玩转各种复杂的拍摄器材,大小台面也都上过,结果来到实验室觉得自己瞬间变小白了,整个人也拘谨了不少,似乎同里面的小白鼠没什么区别。

    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汤贝端起摄像机,开始拍摄。她没有医学实验室的拍摄经验,问题很多,又不知道从哪儿问,为了不打扰沈时他们做事,自个默默举着摄像机拍摄起了一些基础的医疗设备。

    反正,她又不是拍医学科普纪录片。

    她的重点是人,是人!

    汤贝将拍摄目标从实验室设备转到今天来实验室做课题的两位学生,镜头不经意扫到沈时蓝色实验服,明明很丑的实验服,沈时穿起来却很好看。

    像穿白大褂一样好看。

    如果可以,她真想给沈医生拍一个现场mv,汤贝边拍边想,忍不住笑了笑;前面正在指导沈时突然转过头看她,眉心微蹙,瞧着她和她摄像头。

    汤贝本想收回镜头,想想都拍上了,索性开口说:“大家转头笑了一个,我给你们拍张照。”

    两位学生立马转过头,扬起笑脸,同沉默的沈时一块面对着她的镜头。其中一位还比了一个“v”的手势。

    “咔嚓!”汤贝拍下了这张难得的照片。

    汤贝没有占用沈时太多时间,实验室拍摄只是她纪录片一部分,更多是留美医学生的采访。那晚温倩对沈时的问话给了她一个灵感,每次采访结束她都会问他们一个问题,以后是留美工作,还是选择回国。

    每个人想法不同,答案自然不同,包括选择留美或回国的理由也不相同。她拍的是纪录片,影像之美是其次,重点是真实。

    没有刻意渲染,也没观念附加,更没有形式主义,她只需要真实地记录,真实地剪辑。

    完全拍摄结束,汤贝同他们每一位合照留影,回到公寓整理所有拍摄视频和访谈,内心充满了骄傲和兴奋。

    比起两个月写完《xx传》剧本更骄傲,也比拿到《xx传》剧本费更兴奋。

    原来她是一个高情远致又淡泊名利的汤贝贝啊!

    汤贝躺倒在沈时的大床,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大脑幻想出一个场景,n年后再次来到洛杉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优雅的女人,她坐在星光璀璨的杜比剧院,等待着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女导演的获奖提名,然后她最爱的电影男明星作为颁奖嘉宾念出了她的名字:“beibei——tang!”

    她面带微笑站起,从容不迫地接受全场赞美。从此贝贝·汤这个名字也变成了一颗闪亮的星星,永远地刻在了星光大道上……汤贝闭眼捂脸,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怕继续想下去,以“汤贝贝”命名的卫星都要被发射到太空去了。

    手机微信里张安硕给她发来一条消息,问她晚上要不要参加一个留学生聚会。汤贝下意识问张安硕:“沈医生去吗?”

    张安硕:“应该是……不会去的。”

    汤贝陷入了选择,晚上是要跟张安硕出去浪,还是老实呆在公寓呢?她的短片基本拍好,打算尽快回国,好把沈时的卧室还给他。

    微信里张安硕同她提议:“你除了拍摄我们的学习生活日常,也要加点娱乐画面吧?”

    汤贝想了想,对喔。

    聚会的事,汤贝在微信里跟沈时说了说,理由当然是为了拍摄。五分钟后,沈时才回复了她:“别喝酒,别吃陌生人给你的东西。”

    汤贝点头答应。不过,沈时是同她哥一样,当她七八岁小孩吗?

    这次聚会并不是汤贝所想的酒吧活动,而是张安硕驱车带她到唐人街的中餐馆吃了一顿饭,过来的留学生大概十几个,有男有女,年纪最小19岁,最大已经是45岁的老大哥。

    不得不再次感慨,同样是留美医生,张安硕日子过得比沈时要丰富多彩。

    难道沈时是无法融入美国生活,才想回国么?汤贝瞎想着。

    因为晚上张安硕还要回医院住院部值班,汤贝自己在公寓楼下车,独自回到了公寓。打开公寓门,公寓客厅灯亮着,但没有看到沈时。

    汤贝提着带回来的半只脆皮鸭,在公寓外面的露台看到了沈时。一个人,独自看着外面的洛杉矶夜色。

    背影清俊而孤独。

    “回来了?”沈时回过头,淡淡问她。

    汤贝一时有些怔,点了点头。“沈医生,我给你带了脆皮鸭。”想起手里带回来的半只鸭,她又开口说。

    “谢谢。”沈时道谢,声线听着半分清冷,半分温和。

    “那你现在要吃吗?还热呢。”汤贝问,她希望沈时现在吃,毕竟热着好吃。

    沈时对她说:“我也刚吃过,先放着吧。”

    汤贝嗯了声,把唐人街带回来的脆皮鸭放在了餐桌上。餐桌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沈时晚饭吃了什么。刚刚她看到的画面,都要怀疑沈时是一只以吸收日月精华为生的男妖精呢……不,是男神仙。

    汤贝也来到了露台,跟沈时说她要回国的事情。

    “短片都拍好了?”沈时问她。

    “嗯,等回去再剪辑。”汤贝回,露出一个笑容,“等剪辑好,我发给你和张医生看看。”

    “嗯。”沈时应了一声,慢了半秒,多给她两个字,“期待。”

    呵,明明听着一点都不期待。汤贝撇了下头。

    沈医生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啊,汤贝在沈时公寓住了十来天,感觉对沈时的了解还不到十分之一。他不喜欢聚会,也不喜欢麻烦,少言寡语,做事却严谨靠谱。

    呃,还有一位很优秀的女性喜欢他多年。

    突然想到回来路上,她问张安硕:“张医生,你知道沈医生为什么不谈女朋友吗?”

    张安硕反问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谈女朋友?”顿了顿,还是回答她说,“有些人比较喜欢享受孤独。”

    享受孤独?下意识汤贝觉得张安硕这享受两字,用得十分精妙。当然,也很装x……

    “汤妹,你可别喜欢上沈医生啊。”张安硕突然叮嘱她说,“温倩就是一个悲剧例子,活生生从小龙女变成了李莫愁。”

    这个形容简直了,她不以为然回张安硕:“那完了,我已经喜欢上了。”

    “……”

    “唉,别吃醋张医生,我也喜欢你呢。”

    “这就对了,不枉硕哥疼你。”

    “沈医生,你为什么想回国啊?”汤贝开口问出声,公寓前面是一条街道,位于校区的街道夜里并不喧哗,昏黄的街灯被藏在老树,夜色显得浓郁而幽凉。

    “其实,我还没决定好。”沈时回答她。

    汤贝换了问话:“那你为什么考虑回国?”

    沈时嘴角突然逸出一声呵笑,淡而清晰,他想汤贝贝这样的女孩,大概同谁在一起都能聊起天来吧。他考虑回国的原因很多,理性的考虑表达起来都很枯燥以及无趣,所以他选了一件较为感性的事情说给汤贝贝听。

    也就是前几天他接待的那位肺癌病人,他的儿子英文名叫乔治,在美国呆了二十年,一个英文已经讲得比中文要流利的中国男人。妻子也是一位留美女人,两人的孩子已经十二岁,因为工作忙夫妻两人很少回国。那天乔治找他谈话,突然面露了遗憾又悲伤的神情:“我父亲一直不喜欢跟我们来美国生活,今年他难得联系我们,还主动提出来美国玩一玩,我很高兴父亲终于想开了,结果才知道他被确诊肺癌晚期……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很不孝。”

    汤贝默默地听完沈时的讲述,大概明白了沈时的想法,开口说:“沈哥哥你别担心,叔叔一定会身体健康的。”

    沈时撇过看她,凉凉的月色里,男人侧脸看起来英隽而温柔。明明刚刚的讲述,他的声音冷静得几乎毫无情绪。

    汤贝抬了下头,今晚的星星可真多。

    “汤贝贝。”沈时突然叫了声她名字,然后开口问她,“如果你是我,你是选择留下,还是回国?”

    汤贝轻轻啊了声,模样确定地问沈时:“……我吗?”

    “嗯。”沈时目光肯定。

    ……

    汤贝回国了。

    两天后,国内北京时间下午四点半,汤贝推着两个大号行李箱接到了舒姐姐打来的电话,刚接通,她已经看到了站在出口等她的舒姐姐,一脸灿烂地奔向前方。

    开心呀,她终于回来了。

    舒瑶也微笑地迎了上去,撞面第一句便是:“腿怎么样了?”

    汤贝抬了抬右脚,同舒姐姐展露了她左脚已经完全康复,甚至可以单脚站立。

    舒瑶摇了摇头,对她说:“幸好不太严重,不然季总都要飞洛杉矶找你了。”

    汤贝笑了下。

    舒瑶开他哥的车来接她,悍马实在太大,一路舒姐姐开得十分小心,一边开着车,一边还要同她说:“晚上季总要跟你吃饭,等会我先送你回学校,再带你去吃饭的地方。”

    十几个小时飞机,汤贝已经困成了狗,打了一个哈欠说:“……舒姐姐,你现在一口一个季总,我都不太习惯了。”

    “这真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你哥的下属。”舒瑶笑道。

    “你们以前不是老同学吗?”汤贝坐在副驾驶,大致看了眼季柏文这辆新车,然后在后座看到一件粉色的羊绒外套。

    不用想,肯定是季柏文那位校花女朋友留车里的。

    “同学而已啊。”舒瑶说,又是一声笑。

    汤贝点头,不过以前她还觉得舒姐姐同她哥是一对,因为以前她哥在周庄上学的时候,舒姐姐可以算是她哥关系最好的一位女同学了。

    没错,她妈妈同季叔叔离婚后,她哥先是跟着她妈妈回周庄生活,也就在周庄上了好几年的学;后来她哥回到了s市,也从周庄镇级高中转到s市最好的学校,然后是英国留学……享受着季家孩子应有的教育资源。

    手机忽然震动,汤贝从包里拿出手机,接通,拉长着语调开口:“季——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