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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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瞪眼看着方佐就这么被韩司恩张口胡乱扣了一顶谋反的帽子,长公主知道, 皇帝语气虽然平和, 但事关他屁股底下的位置, 就算是明白韩司恩胡言乱语, 心情也不会很好。

    不过到了这关头,长公主反而冷静下来了。她倒要看看韩司恩能拿出什么凭证, 证明她儿子方佐有谋反的意图。

    于是长公主看着韩司恩忍住满眼泪水, 一字一句道:“虽说臣身为后宅妇人, 不该过问朝事,但也知道为官者当明辨是非。韩世子深受皇上器重,自该知道血口喷人四个字当何解。或者说韩世子把皇上的信任当成了理所当然, 根本没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也根本不在意是不是有证据, 就可以张口污蔑他人。”

    长公主一路上对韩司恩抄家的行为早有耳闻, 此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自然是含沙射影的影射韩司恩没有把皇帝看在眼里的。

    皇帝听了心里有那么点不是很高兴, 不管他当初对韩司恩许下什么特权, 但他毕竟是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容易,生性多疑的很。

    皇帝相信一个人的时候,那人做什么事他都觉得是顺眼的, 是忠心于他的。如果他开始怀疑一个人, 那人就是对着他笑一下或者说着和昔日一样恭敬的话, 他都觉得此人包藏祸心, 想要对他不利。

    长公主是在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皇帝虽然没有表示,但是心下还是在想,韩司恩这些日子做的事,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纵容了。控制一个人为他所用,皇帝相信自己这点还是能做到的,但他也知道,把一个人的胆子养肥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想让韩司恩成为自己手中的那把刀,但是这把刀如果不停使唤,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丢弃掉就是了。

    对于皇帝心中各种危险的想法,韩司恩一点都没放在心上。他和皇帝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对于他来说,有皇帝这个靠山,他这一世能活的潇洒些,没了皇帝这个靠山,他该嚣张还是会嚣张的,大不了少活两年就是了。

    不过,他现在还是挺喜欢这样的日子的,所以皇帝这个靠山他还不想立刻失去。于是韩司恩神色认真的看着长公主道:“微臣说这话自然是有根据的,微臣斗胆想问长公主殿下几个问题,希望殿下如实回答。”

    在太后和皇帝的注视下,长公主淡然道:“可。”

    “微臣奉旨前往两江赈灾,皇上为了让微臣便宜行事,特意御赐了尚方宝剑,而身为皇族的长公主和方公子并不认识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此事可为真?此事可否称之为目无皇上?”韩司恩神色肃穆的开口问道。

    长公主愣了下,神色微变,韩司恩当时特意在方佐面前提过尚方宝剑的事,但方佐和她都没有在意。在平日,这事捅出来,顶多是方佐嚣张。但此时此刻,在皇帝眼前,韩司恩说方佐目无皇上也是极为妥当的理由。而这件事的最关键在她,方佐不认识尚方宝剑有情可原,可她不该不认识,毕竟尚方宝剑有皇室的特殊标志的。

    见尚方宝剑如同皇帝亲临,并非一句空话。

    虽然知道韩司恩这是在胡搅蛮缠,但长公主知道这个哑巴亏自己是吃定了。她暗自咬牙,而后直接向皇帝跪下请罪,并未太为方佐开脱。只说自己和方佐已经认出尚方宝剑了,只是不敢轻易上前确认,他们无意冒犯皇恩,更没有无视皇上的意思。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长公主,又看了看神色变为平静的太后,阴郁的心情缓了那么一分。便分外和善的让长公主起身了,说自己了解她的性子,知道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等等,惹得长公主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满脸感激皇帝的信任。

    两人在太后的宫殿里说着相信彼此的话,端的是一副姐弟情深。

    韩司恩等两人感动一旁幽幽的小声道:“当时长公主也没否认啊,要不然,微臣也不会误会,以至于第一时间对长公主殿下就下了错误的判断。”

    长公主站在那里垂着眼一字不吭,倒是皇帝瞪了韩司恩一眼,道:“就你想的多,就这点小事就被你扣上谋反的罪名了?你还真敢开口说。”

    韩司恩神色微敛,正色道:“如果这样,微臣倒也不会信口开河。只是当时微臣想长公主和方公子既然没有认出尚方宝剑,于是微臣特意给他们说明了,但是方公子一点都不在意,而且直接威胁微臣一番,在宝剑面前直接说要让微臣走着瞧。长公主的仪仗和微臣身旁的禁卫军都在,皇上可以亲自询问当时的情况,看看是否是微臣在说谎。这自古以来见宝剑如同见皇上,方公子贵为长公主殿下之子,平日里娇惯些,就算是不上前请安,但也不该如此嚣张无视吧。微臣觉得方公子这行为往小了说,这是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往大了说,这不就是心存异心吗想要取而代之吗?”

    韩司恩最后那句铿锵有力的话一落音,长公主就再次跪下了,她这次还没开口。皇帝已经起身了,他眯着眼盯着韩司恩,沉声道:“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韩司恩脸上一片郎朗之色,道:“微臣在皇上面前不敢说谎,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当时更是没按捺着住心中的怒气,就出手伤了方公子。”

    皇帝知道韩司恩一向是心里有话就说的,当初在他面前告他爹的状也是这般理直气壮的。只是,现在看着这副模样的他,总觉得韩司恩有点认死理,而且只凭自己的猜想,就把人先给废了,这也是这人能干出的事。

    例如那些明晃晃的抄家行为,想到韩司恩这些毛病都是自己给惯出来的,皇帝心里是五味俱全,滋味难言。

    皇帝没有说话,长公主偷偷瞄了眼皇帝的神色,就知道他心情颇好,越发不敢轻易开口了,于是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太后。

    太后看了长公主一眼,她知道自己一开口,皇帝对长公主就算是有情分也会淡三分,但这正是她想要的,没了皇帝的恩情,长公主还不得靠着自己,那方家背后的那些人,还不是间接被自己控制了。

    于是太后开口了,她冷冰冰的说:“哀家听到这里算是听明白了,韩国公这是养了个好儿子,没有任何证据,仅凭自己的想象,不但能给皇亲国戚扣上谋反的罪名,还能直接给人定罪,连刑都自己亲自上了。这韩国公府不愧是先祖当年亲封的一等国府,养出的人就是和其他府上出来的不一样。”

    长公主听闻这话,立刻接话道:“皇上、太后娘娘,臣斗胆,即便是佐儿真的犯下了罪孽,也该由皇上命大理寺、刑部审讯。今日韩世子这般行事,是否也可被认为是目无皇上,有异心呢?”

    “长公主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韩司恩淡然的回道:“微臣身体向来虚弱,手中又没实权,异心刚起怕就被皇上给看破了。”

    长公主直起身体,还要再说别的,皇帝已经头疼的不想再听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了。他看着韩司恩道:“这件事说到底是你做错了,你就是心思多。”

    韩司恩听了这话,从善如流的应了,然后顺着杆子往上爬了爬,直接对着长公主非常诚恳的说了三个字,对不住。

    长公主看着这样的韩司恩,想到了往日方佐伤了人后,也是这副诚恳道歉的表情,她恍然感到有些心塞。

    皇帝正在想着如何给这件事下一个结论,这时,在偏殿被太医医治的方佐跑了出来,他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在众人没反应过来前,他嘴里叫嚣着我要杀了你,便直直的朝韩司恩撞过去。

    在场的人倒是元宝最机灵,替躲开方佐攻击的韩司恩挡了这么下,自己被方佐撞倒在地上,老腰差点断了,然后他还抱住了还想继续咬韩司恩的方佐的左腿。

    皇帝看到这情景,心中怒意横生,让门外伺候的内侍把方佐摁下。长公主上前给了方佐一耳光,她这一巴掌极重,方佐脸上立时有个巴掌印,这一巴掌也让疯狂的方佐,停止了刚才的疯癫,只傻愣愣的看着凤目倒立的长公主。

    皇帝本来对长公主有几分恩情,现在则是一分都不剩了。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韩司恩这时开口了,他说:“方公子这是想在皇上面前行凶杀人吗?皇上面前还如此放肆,可见往日品性。刚才长公主说自己斗胆,那微臣也斗胆说一句,微臣虽没见过方大将军,但也听过方大将军不少事。方大将军为人和善,品性端正,与人交心为友。方公子身为人子,身上倒是一点方大将军的影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方大将军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

    韩司恩的话死死的戳中了长公主的心病,她猛然想起了那年方田临死时躺在床上看她的眼神,眼眸之中无悲无喜,但长公主自己心虚,总觉得方田眼睛清亮,仿佛什么都知道。

    方田临死只说了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唯一的儿子方佐,一定不要让他受到委屈。

    听闻这话,长公主放下心的同时,又觉得有些自己有些可笑,说起来,自打嫁给方田,她就一直看不上这个长相甚丑的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