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阵中阵

    苏陌岚刚离开白家，立马就感觉到背后跟随的几条尾巴。

    “我去解决他们。”阳烈沉声道。

    “不必。”苏陌岚抛出一块阵盘，灵力注入其中。

    转瞬间，一个困阵从天而降，迷雾顿起淹没了这些跟踪者的身影。

    “这个阵法够他们喝一壶的了。”苏陌岚冷笑道，然后向阵内传音：“放心，只要你们不在阵中胡乱攻击，它是不会要了你们的命的。四个时辰后，阵法自会解除。到时候记得帮我带句话给你们的家主。”

    她眉眼一冷：“我眼下没功夫招待他，但蓝家之前做的那些事，早晚有一日，我会慢慢和他清算。”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飞出城池。至于阵中的蓝家人听到威胁后是怎样的心情，皆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

    黄昏时分，两人终于看到了临海而建的城镇海城，这里属于中央帝国边缘地带，或许是突发命案，城中的氛围颇有几分紧张。

    苏陌岚和阳烈刚进城，就收到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注目礼。

    这些人眼神充满警惕与审视，更有不少妇人一见他们经过，慌忙抱起自家孩子退避三舍。

    “城中遭难的是郑家。”阳烈主动向街上的路人询问地址，然后带着苏陌岚过去。

    越往案发地点走，街上越发冷清。

    在石路尽头处，一座已变成废墟的大宅映入两人的眼帘。几声乌鸦的鸣叫从废墟里传出来，浓郁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之中，宛如人间地狱。

    “笑忘书的人处理了尸体，这里并没留下什么。”阳烈解释道。

    苏陌岚点点头，双足在地面一蹬，凌空跃起。

    她居高林下地俯瞰着那一道道深入地面的沟壑，脑海中根据这些纹路，组成出一个法阵图纹。

    突然，她眉心一皱：“这个阵法和益元宗外的阵法，不一样。”

    此阵几乎笼罩了整个宅子，阵法虽解除了，但纹路之中仍有几分灵气尚存。

    “不一样？”阳烈略感不解。

    “你非阵法大师，自然难以发现。下方这些纹路看似眼熟，但这个阵没有阵眼！它是一个附阵。”苏陌岚斩钉截铁道：“所谓附阵，是一些特殊的大型阵法阵纹延伸出来的。它们依附于大阵，靠着大阵的灵力启动。”

    余光瞥见阳烈面上的迷茫，苏陌岚用一种更简单直接的方式向他解释：“这个阵法可以吸干阵中之人的灵力和血液。但它与京城的怪阵、益元宗的法阵不同。它所吸取到的力量并非存于阵中，而是输送进大阵里。所以，此阵才没有阵眼。因为它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阵法！”

    阳烈这才听懂了，他吃惊道：“你的意思是，这个附阵连接着另一个大型法阵？”

    只是附阵就导致一个二等世家覆灭，它所依附的大阵，威力又会有多强？

    “如果我猜得没错。”苏陌岚凝望着下方的阵纹，语气格外沉重：“它的大阵威力，不会比京城遭袭那日的阵法小多少。更甚，在其之上。”

    说完，苏陌岚闭上眼睛。

    灵识延伸进阵纹之中，试图靠它与大阵之间的联系，找到阵法所在。

    然而，灵识越进入阵中，她的面色愈发凝重。

    等她睁开眼，阳烈迫不及待地问：“如何？有什么发现？”

    “等一下。”苏陌岚没顾得上回答，她定定神，凝神屏息，又一次将灵识伸展出去。

    灵识蔓延过海城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

    “陌岚？”阳烈担心地看着她。

    从刚才起，她的脸色就很难看，让他如何能不担忧？

    苏陌岚猛地撤回灵识，光洁的额头滑落下一滴冷汗：“我猜错了。这个附阵不是用来连接大阵，它本就属于大阵中的一环，是大阵的一部分，阵中阵！”

    怎么可能！

    苏陌岚摇摇头，阵中阵她只在师傅口中听过一二，从未亲眼见过，更未曾听说世上有此阵出现。且她记得，当时自己还问过师傅，世上有几人能布下阵中阵。

    师傅他老人家的样子，苏陌岚至今都还记得。

    他的眼神淡然而又狂傲：“世上除为师外，再无第二人可以办到。”

    “为什么……”苏陌岚紧紧咬着牙龈：“为什么阵中阵会出现在这里！”

    “陌兰，你到底怎么了？”阳烈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双目之中满是忧色。

    “我……”苏陌岚的喉咙一阵发紧，但这事连她也想不明白，又该如何说给他听？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胸腔里的骇浪：“我没事。只是突然见到传说中的阵法现世，有些吃惊罢了。”

    她的样子哪里是吃惊，分明是听闻了什么难以接受的噩耗。

    但阳烈却没有揭穿她，松开手，说：“不管这个法阵有多怪异，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布阵者。通过他，寻到战王的下落。”

    “对方费这么大劲儿，布下这个阵法。不会只是为了覆灭一个小世家。”苏陌岚接着说：“我刚才用灵识查探过了，整个海城都身陷此阵之中。多个地方都有同样的附阵灵力出现。而阵眼……”

    她的眼睛霎时冰封，一片冷然：“便是这座城池。”

    遍布于城内各处的附阵形成了一张大网，网中的食物，便是整个海城。

    “此阵并未完全开启，料想，应当是灵力不够。附阵吸收了灵力，向阵眼输送。当灵力浓郁到一定程度，整个阵法才能彻底启动。届时，”她顿了一下，语气有些涩然：“这里将成为第二个紫月国京师。”

    阳烈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发生在京城的惨案，他记忆犹新。

    “这么大的阵法，要想在瞬间开启，是不可能的。必须先逐一启动附阵，利用附阵中收集到的灵力，才能结阵成功。”苏陌岚沉声道：“所以，布下此阵之人，势必会再次出现，开启附阵。我们只需在城中静静观望，等待他主动现身。”

    说完，她取出了通信符石，联络尚在帝都的阿绿等人，通过他们，将海城的情况告诉笑忘书，早做准备。

    忙完这件事，苏陌岚便打算在附阵附近找个地方落脚。

    “我们先离开……”她刚想招呼阳烈走，一转头，却被他古怪的眼神惊住：“做什么这么看我？我脸上长花了？”

    阳烈一怔，哑然失笑：“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苏陌岚飞身落地，一边走，一边等待他的后言。

    “你与中央帝国仇深似海，如今竟会主动告知学院，海城有危险。这份胸襟，莫说是女子，纵是男子，也少有人有。”阳烈唏嘘道，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自豪。

    这就是他倾心爱慕的女人啊。

    闻言，苏陌岚弯起一抹嘲弄的笑：“我和中央帝国的恩怨，与其他人无关。我是恨蓝家，恨当年参与的所有人。可帝国的百姓是无辜的，他们不知内情，也未曾参与其中。我怎能迁怒于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冤有头债有主，欠了她的，一个也别想逃。但无辜之人，她也不会迁怒。

    “这样的你，很好。”阳烈喃喃道。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轻，以至于她根本没听清。

    阳烈迅速敛去眸中的情愫，说：“我只是在想，城中附阵如此之多，你准备守在哪一处？”

    “就近。”

    苏陌岚在另一个附阵附近找了家客栈。

    天色渐渐暗了，城中热闹的街道变得冷清。

    晚膳时，苏陌岚接到阿绿传信，笑忘书亲自带着学院的精锐出发前来海城。张明、杜清也一路而来了。

    “奴婢本也想过来的。”符石那头，阿绿的声音充满了怨念：“但安家那两名长老突然找上白家，主子之前曾命人找他们，拿到那块罗盘。奴婢担心若无人看守，他们会伺机逃跑。只能留在帝都，不能去您那儿帮忙了。”

    “无妨。”苏陌岚安慰道：“你留在帝都也好，顺道帮我看着赤炎。如果那方有什么动静，即刻联络我。”

    阿绿恭敬地应下，但苏陌岚仍能感觉到她的不甘心。

    笑着摇摇头，重新拾起筷子。

    就在这时候，城池西北方向忽然有细弱的阵法波动。

    “附阵启动了。”苏陌岚撂下碗筷，夺窗而出。

    西北方附阵光芒大涨，那白光好似撕裂了夜空。

    “又来了。”许多武者慌慌张张地从民居内跑出来，张望那边的天空，惊呼道。

    “这次又是哪家人要遇难了？”

    “天杀的，到底是什么人针对海城！”

    ……

    咒骂、哭诉之声遍布城池各处。

    苏陌岚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她刚抵达附阵附近，便捕捉到了一抹仓促逃窜的黑影。

    “想跑？”她弯起一抹冷笑，手指如盛开的莲花，飞快掐出一个诀印：“百剑阵。”

    灵气在空中化形，森森白刃悬空而立。

    “去。”

    万剑齐下，直逼黑影背部。

    那人脚下踏出一道疾风，仗着速度在剑群里左躲右闪。

    苏陌岚凌空一抓，一柄灵力剑飞入她的掌心。身影自剑群另一侧飞冲而来，一剑劈下。

    “铛”

    剑气砍在了这人紧急张开的保护屏障上边。

    苏陌岚被反弹回来的力道震退半步，左手一扬，拂袖间，数道火球冲上天空，如陨石坠落而下。

    黑影急忙抛出阵盘，撑开防御法阵，却只堪堪抵挡了数秒，结界便宣告破碎。

    他原地一跃，一只速度奇快的双头鹰鸣叫着划破夜空，将他飞跃上来的身体接住，调头就跑。

    苏陌岚提气追了上去，同时，剑气隔空射出。

    但这双头鹰的速度太快了，滑得像条泥鳅，怎么也打不中。

    两人一前一后飞出海城，直到气息走远，阳烈才堪堪赶到打斗现场。

    这里已沦为了一片火海，地面凹陷、龟裂。

    他放出灵识想要追踪两人的气息，却一无所获。

    “该死！”阳烈挫败地一拳砸在墙上，眼眸微抬，眺望远处的夜空：“陌岚，你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