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才中举没多久,后头我就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人。养了人就算了,连女儿都生了。”叶玲哭哭啼啼地说道。
叶信芳只觉得头大,张氏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
杨慧想了想,问道:“姐夫是什么打算 ”
“他什么打算,当然是打算把人接进来。”
“那你公公婆婆什么打算 ”叶信芳虎着脸问道。
叶玲哭哭啼啼的,闻言将手帕狠狠的掷在地上:“他们什么打算 说是没有孙女,若是能接进府里也是极好的。所以,现在想把赔钱货接进来。天天哄着我生儿子,现在儿子多了就不值钱了,倒稀罕起孙女来了。”
说起这一点,叶玲满脸都是气愤。
“姐夫说要将外室带回来吗 ”叶信芳问道。
“他倒不敢当面这样说,若不是被我发现了,人还只怕养在外面。”叶玲这样说着,脸上竟然浮现出得意之色。
叶信芳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得意自己戴了绿帽子吗 ?
“那女人跟了姐夫多久 ?孩子多大了 ? ”叶信芳问道。
“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那女子却是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华,据说十五六岁就跟了他。”叶玲提起这事就觉得糟心,家里小儿子也就三四岁,外面他又生了一个。
叶信芳想着那女子,恐怕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急着出头,前几年一直按住不发,可能是因为没有孩子底气不足,“那女子是良家出身”
“不是,听说是个清倌人,被你姐夫赎身的。”叶玲说话间,又拿出一方帕子,拧得死死的。
“那你现在要怎样?将人接进府里,还是就在外面养着 或者我与姐夫谈谈,将那女子送走。再或者,与他和离 ”叶信芳问道,他心中却明白,和离的可能性不大。
“怎么可能和离 夫妻真要分开了,让你大姐怎么做人,你那五个外甥怎么做人 将那女子赶走就是,他们夫妻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张氏如此说道。
“让他将那女子送走,那个孩子,我也不允许她进门。”叶玲认同的点点头,恶狠狠的说道。
“那女子的事我去谈,孩子的话,能往哪送?他家里人怕是不愿意。”叶信芳不担心女子的事,只不过这孩子恐怕还是要落到叶玲头上来。
“打哪来的往哪送,她不是从勾栏院里面出来的吗,生了个女儿,再给她送回去!”叶玲脸上满是狠意。
叶信芳:……
厉害了我的大姐,你心这么狠吗 ?
“亲家对那女子,是何看法 ”张氏问道。
“公公自然说要把那女子送走。”叶玲答道。
张氏放下心来,“那你还怕什么 ?往常我不好说,如今你弟弟出息了,你的日子只有更好的。”
叶玲扭捏了一会,脸上出现挣扎的神色,许久方才吞吞吐吐的开口说道:“相公跟婆婆说,想纳那女子进门,说她跟着他好几年,一直不求名分,很是心疼她。”
“你婆婆怎么答的? ”张氏皱眉问道。
“当时婆婆说,想要问问我的意见,但看她的神色,似乎有些动容。相公在一旁蛊惑着,说那女子没名没份的跟了他多年,不求名利不要钱财,一片痴心。希望婆婆能够成全。”叶玲脸上满是不忿,讥讽道:“说得像是个不争不闹的女子一般。我呸,只看得到人家不争不抢,怎么看不见我日日在家中操持,为他生了五个儿子,尽心尽力侍奉公婆 ”
“这勾栏院里出来的,能有几个是单纯之人,这还没进门,姑爷的心就已经偏得没边,连带着你婆婆那个耳根子软的,有一就有二,这女子绝对不能进门。”张氏沉着一张脸。
“你是怎么发现,他在外面养了人 ”叶信芳忽然问道。
“几天前,你姐夫回来,我发现他身上,带着一方女子的手帕,我便留了心,找人跟踪他,才发现他在外面还买了宅子。”
“真要不求名利,就会小心翼翼的捂着,千万不让你发现,这般看来,这女子怕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叶信芳忧心忡忡的说道。
“且你单单责怪这女子也无用,一个巴掌拍不响,孟琰变了心,你可如何是好 ”叶信芳更担心她在后宅的生活。
叶玲却不在意,“来几个打几个便是,这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我不信她们还能扳倒我的位置!”叶玲神色凶狠。
叶信芳看她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是出在男人身上,而不是那个女子,这样的事情现在发生了,按下去了,难保过一段时间不会再次发生。
“这男人不都这样,爱偷腥,你爹当年不也这样,不过是不将人带回家就是了。”张氏不在意的说道。
叶珑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置信一般问道:“爹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
她是遗腹子,没有见过亲爹的样子,因而还保留着美好的想象。
“男人都这样,朝三暮四,不过是看在人前还是在人后。”张氏这般说着。
叶信芳突然有些害怕,某一天会不会突然蹦出一个兄弟姐妹。
“你哥就不是这样的,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个样子的。”杨慧柔声说道。
叶信芳回过神来,道:“娘,您别乱教。”
张氏翻了个白眼不说话。
等到叶信芳亲耳听到姐夫孟琰那一套“不求名分亏欠她”的理论,叶信芳突然觉得张氏说得也许是对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男人是不是都有救风尘的情结,将窑姐儿的真心看的比妻子的付出还要重要
“芳弟啊,你也是男人,你一定能懂我的。”
叶信芳:我不是,我没有。
“我看到茉儿就觉得亏欠了她,不想让她再没名没分的跟着我,这样真挚的感情,你难道不感动吗 ”孟琰眼巴巴的看着他,那模样还有点天真。
叶信芳:我不仅不感动,还有点想打人。
叶信芳觉得自己是叫不醒这个人了,直接釜底抽薪,跟孟琰的爹孟举人商量此事。
孟举人之前很是瞧不上叶信芳,如今伴随着对方中举,也大为改观,他年纪大了,多次会试失利,随着年初科考再此铩羽而归,同乡的宋举人又下落不明,他也有些害怕了,终于决定认命,在府学里谋了一个职务。
姻亲关系,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孟举人对于叶信芳这样年纪轻轻就中举的晚辈,自然是万分重视,毕竟年轻就意味着会试提名的机会更大。
叶信芳开门见山,直言孟琰一直屡试不中,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被外物分了心,若是心无杂念,秀才肯定是手到擒来,他又拿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由不得对方不信。
没有父母会觉得自己的孩子蠢笨,孟举人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都给了叶信芳这个面子,直接将孟琰关进阁楼里,吃喝拉撒有专人伺候,并许诺过了院试考上秀才就放他出来。
那外室依旧是外室,毕竟跟过孟琰,孟举人不想让她另嫁,也不说将人接进门,只派了仆人去守着她,私生女却被接了回来。
叶玲知道将孩子送走无望,像是被什么高人指点,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一心一意的照顾了起那个孩子。
“她不是想进门吗,偏不让她如愿,不仅如此,我还要将她女儿也夺走,让她女儿认我做母,以我为重,我要亲眼看着她骨肉分离,日后女儿还会成为我儿的助力。”叶玲脸上笑着,双手轻柔的抚过婴儿细嫩的小脸。
叶信芳觉得有点害怕,在知道这指点的高人是杨慧之后,更是瑟瑟发抖。
“我认为只有这样,大家都觉得满意吧。”杨慧柔柔的说道。
时间荏苒,转眼便是两年时间,初时叶信芳还战战兢兢的等着秦中羽的“很快就见面”,但日复一日的过去,直到叶珑生的大胖小子都出生了,也没有再见到那位秦大人,他也就放下心来。
八月底叶信芳就开始准备出行的行囊,“进京赶考”,这四个字承载了多少书生的希望。
今年怕是不能在家中过年,为防意外,他打算九月份就出发,慢慢进京,路上也可以游历一番,增长阅历,家中有孟府和叶家族里照应着,叶信芳也能安心进京。
他不明白为何宋修之的父亲宋举人进京赶考,没有跟别的举人结伴,而是掐着点进京,会试多在三月下旬,马车缓慢,从西宁府到京城要两个月,而宋举人偏偏在过完年才启程,这时间未免太赶了。
他总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但却想不明白。
这两年来,叶信芳也没有荒废学业,日日苦读,家里人也知道他科考事大,轻易不敢招惹他,张氏一心一意办她的绣坊,竟还做出来一些名声,刘小花由杨慧牵线,嫁给了叶信轩,叶信轩虽然性子跳脱,但心思纯善,也算是嫁得良人。
张小梅起初还很满意这桩婚事,后来发现根本占不到什么便宜之后,就日日在家中咒骂。
九月初,联系了不少同府预备进京的举人,大多因为时间太早而拒绝,只有刘俊彦与叶信芳结伴。
此次进京,叶信芳带了李叔和长生,家中又买了几个下人,倒也不必担心忙不过来。
而刘俊彦,不仅带着书童下人,还带着娇妻。
“此番进京,我多半不中,就当是去见见世面,娘子说她想一起去见见京中繁华……”刘俊彦这般解释着。
叶信芳还没说什么,就听他压低了声音 ,看了一眼妻子坐的马车,“这三年,家中父母一直念叨子孙,我怕她心中不虞,在家里闷坏了,顺便带她散散心,希望叶兄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叶信芳见他一脸恳求,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好友成婚近三载,一直无所出,也没有嫌弃妻子,反而百般维护,叶信芳倒是十分佩服他,就是不知人心易变,这样的感情能够维持多久。
叶家送行的队伍极为壮大,族里老幼纷纷出动,一大把年纪的老族长这次也来了,站都站不稳的老人家,由人搀扶着,拉着叶信芳的手道:“考不中就回来,族里只要你好好的,不是非得争那个名头,出门在外,万万保重身体。”
叶信芳郑重相拜,却不敢跟他承诺什么,此次进京,如同万军挤过独木桥,与全国的举子竞争那微小的可能,他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72.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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