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鸿听见有人唤他,转身看去,只见梅兰竹菊二婢手中捧着托盘,正站在他身后,盘子上赫然放着小云的衣物,一想到上午尴尬的场面,刘鸿顿时觉得面红耳赤,如果说小云被水弄得衣衫尽湿还算是咎由自取的话,那眼前这二位姑娘则完全是受了小云的牵连,横遭无妄之灾了。作为当事人的刘鸿此刻面对受害者,心中不免有些愧疚,拱手尴尬道:“二位姑娘有礼,在下今早实在莽撞,特来致歉,还请二位姑娘勿怪。”方才梅兰竹菊二婢远远便看见有一怪人在岔路口徘徊,等二人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刘鸿在此,梅兰有心撮合他与小云的好事,这才开口替小云说话,二婢之中梅兰比较稳重,而竹菊则略显活泼,因她与小云年龄相近,又心性相投,短短时日便嫣然成了一双好姐妹,此时见刘鸿虽然致歉,但却只口不提小云,竹菊这丫头沉不住气了,立即替好友出头道:“将军真是有趣的很,今早之事将军得罪的好似不止我姐妹二人,怎么放着正主不去道歉,倒似专程站在门口等着我等这些外人呢?”刘鸿闻言顿时一窒,不知该如何回答,梅兰急忙拽了竹菊一下,示意妹妹不要乱讲,竹菊不高兴的扭过头去不再言语。梅兰见刘鸿尴尬,于是说道:“如今将军横竖都已至此,不如进屋少坐片刻,有什么话你与陈姑娘说开也好,总好过登门而不入,它日陈姑娘若是得知此事,岂不是要更加伤心?将军以为如何?”还能如何呢?本来还在犹豫中,如今梅兰一番劝说,刘鸿倒不好直接走开了,略微客气一番,便随二婢向房舍走去。
进了房中,竹菊高喊一声:“陈姑娘,你的衣服已经晒好!还有,那个没良心的看你来了!”说罢便端着托盘向里屋走去,她之前在路上一句话也没和刘鸿说过,这时冷不丁的出言戏弄,真是让刘鸿哭笑不得。梅兰笑着请刘鸿在席旁宽坐,奉上香茗后便也向里屋走去。二婢进去不久,刘鸿就听到有一个急切的脚步声从屋里传来,行至拐角处,停了一下,接着便放缓步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刘鸿正举杯欲饮,见来人绕过屏风,目光一凝,心中顿生波澜,那举杯的手便如同定格在了时间里。一个靓丽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面前,只见那人俏颜如花,温文尔雅,不是小云又是何人?
所谓人靠衣装,小云身着华服,头发向后垂下,尾端束成一束,脸上不施脂粉,站在那里娉娉婷婷,小巧可爱,不似贵妇的张扬,也没有孩童的幼稚,嫣然便是一个待嫁闺中的大姑娘了。这还是印象中的小云吗?看惯了她时常穿着一身男儿衣衫,乍见她以女装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心中荡漾,诧异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向她胸前看去,一双蓓蕾初发,衬托其身材更是婀娜。刘鸿看的暗暗咋舌:若是当初相遇时,她便以今日之态站在在自己面前,自己又怎能将她错认成一男儿?
小云同样感到意外,此时见刘鸿穿上旧时的衣物,她的芳心也是一颤,思绪回到了当初二人相遇的那一刻:
“你醒了?臭小子,要不是我把你弄到这里来,你可要倒大霉了。。。”
“别动你肩上的绷带,我好容易才绑好,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我叫刘鸿,小家伙你叫什么。。。”
“‘乌样’(胡人)‘憨样’(汉人)。。。”
回想着昨日之事,小云不禁感到一阵唏嘘:好怀念当初避难荒村的日子,虽然清苦倒也有趣的很,总好过现在的他,连和自己单独在一起都这样为难。。。
二人就这样凝视着对方,忽然不约而同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样?”一句话出口,二人同时愣住,接着似乎受到了某种感染又都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声冲走了刘鸿心中的不安,也冲散了小云连日来的委屈,看着眼前女儿打扮的小云,刘鸿忍不住道:“女孩子还是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子才好看,你穿这身衣服,很美。。。”听到刘鸿的赞誉,只一刹那,小云便羞得低下了头。不用多余的话语,一场风波就这样消于无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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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天色刚刚泛白,渔阳以北乞活北大营外,一直队伍正在向山谷靠近,眼看就要到“家”了,许茂心中十分兴奋,就连他身旁的陆稽也是脸色泛红,二人率队一路向西行来,路过各个部族领地时只要亮明桓府的旗帜,对方几乎都不会为难他们,如此轻易就闯过了重重关卡,距离出发也仅仅过了四日而已。这比预想的要快得多。
许茂此刻心情大好,转向陆稽说道:“此番辽西一行,陆先生为乞活军立下大功,焦大首领必然欢喜的紧,届时先生如愿加入我乞活军,许某愿做先生的接引人!”陆稽笑道:“那老朽可真是求之不得啊,但只恐年事老矣,入我乞活军后白白添了张嘴,却出不了多少力气呢。”许茂不以为然道:“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交游广泛,稳重练达,做我军中参事绰绰有余,我只怕先生嫌我们乞活军这庙小,不肯屈就呢!”“哈哈哈!”陆稽听罢笑道:“乞活将士乃我北地汉人之英杰,若蒙相邀入伙,陆某才是觉得荣幸之至,许将军既已许诺,可不要反悔才是!”许茂听罢大喜:“我老许一口唾沫一个坑!此事就此定下,陆先生到时不得耍赖,哈哈!”二人纵马前行,见许茂洋洋得意,陆稽不觉莞尔。许茂接着说道:“这次渔阳之行,刘兄弟功不可没,奈何小主病倒,他需近前照料,若不然,今日这庆功宴上,我定要好好和他喝上几大坛酒!”陆稽闻言点头道:“此番所求之粮足付我乞活军数月食用,刘将军居功甚伟,且其有情有义,他日若得历练,必是我军中流砥柱,许将军以为如何?”说罢他偷偷观察许茂神情,许茂心直口快,不加思索道:“不错,刘兄弟的为人那是没的说,我许茂佩服的很,我乞活军得其相附,真是幸甚!”陆稽听罢笑着点头不再言语。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但是在队伍进入山谷不久后,许茂的眉头便逐渐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心思渐渐不在与陆稽的交谈上,望着两侧的山峦,只是觉得十分诧异,行不多时便勒马停在原地,自言自语道:“今日怎么回事,暗哨里的小兔崽子们都睡着了不成?”陆稽不明原委,上前询问道:“许将军何事困惑?在此驻步不前?”许茂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言道:“我们外出日久,又是运粮而回,就算山中弟兄们再恪尽职守,打一两声招呼还是使得的,陆先生不觉得此刻太过安静了吗?”陆稽这才惊觉似乎这里确实是太过于平静了,心中暗道大意,好在队伍入谷未深,不至于有中伏而退之不及的危险。许茂相信自己的判断,立即命麾下将士上山查看,过了片刻,便传回一个令许茂陆稽二人大吃一惊的消息,山中暗哨里都空无一人!
许茂心知必有事情发生,随即派人留在山上警戒,然后令队伍加速前进。绕过谷中弯道,待众人行至谷口,许茂一双眼睛便如同被勾住了一般,望着前方一动不动。远远地他便看见大营里白幡遍布,人皆披麻,一派冲天哀怨之气让他心中不由巨震,也顾不上招呼队伍跟上,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发了疯似的的向营地策马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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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密林里,“嘭!”一声闷响,贺兰尔干被人一脚踹倒在地,他连忙翻身爬起,跪在地上不敢言语,这一路上由于没有旗令路牌,途径各个部族他们都要颇费周折,虽然马速比许茂车队的速度要快,却比依旧他们晚一步回到乞活营地。庞德犹自怒不可遏:“真是一群无用的废物!两千战士被一个毛头小子耍的团团乱转,你们丢尽了鲜卑勇士的脸!”乌丸纳可儿看着同伴顾不上擦去脸上的烂泥,只是跪在那里任由少主发泄着心中的邪火,心中不忍,上前劝道:“少主息怒,也是那小贼太过狡猾,兼且辽西桓暨吃里扒外,才坏了少主的大事,贺兰他们能第一时间把消息带回来也是难能可贵了。。。”庞德听后火气更甚:“你的脑袋也让马蹄子给刨了吗?这算他娘的哪门子第一时间?那粮食物资都已经运进了大营,这让我们的族人怎么办?!让我们的孩子们怎么办?!”乌丸纳可儿闻言也慌忙跪了下去:“少主赎罪!”庞德不去看他,转身望着东方辽西方向,恨声道:“桓!暨!!”过了半晌,强压住心中的怒意,庞德下令道:“纳可儿,你立即回趟乌丸部,飞鸽传书于王庭,将叛逆桓暨欲南渡投靠晋室之事告知段辽可汗,决不能让他随了心意!事成之后,将全族迁移至此,我本有心待与屈出部一战后顺手解决了乞活军这块毒瘤,如今看来,倒不好一脚把那个纨绔公子踢开了。且留他一条狗命,再多活几日!”说完这些,他转向贺兰尔干道:“纳可儿不在这段时间,你暂带他留在我身边随时听命,戴罪立功,若再出差错,你便自己向大鲜卑山神谢罪去吧!”贺兰尔干听到急忙抚胸道:“卑职遵命!”
第五十四章 一如初见 再起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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