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卿和田觅在顾峥和郁裴来到糖枫山庄两个多小时后也到这儿来了, 顾峥看到他们两个时还很惊讶, 因为他以为宁静兰应该会把郁卿留下很长时间的, 却没想到郁卿在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就离开了郁宅。
事实上,郁卿自己也有些惊讶。
宁静兰进了郁宅之后就坐在沙发上就随意和他聊了几句家常话, 话题也还是原来住在家里时说的那些, 问他工作忙不忙,累不累, 有没有好好休息,像天底下所有母亲那样无微不至的关心。
一切似乎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而和他说完话之后, 她又和田觅聊了起来。起初郁卿还有些担心,担心宁静兰为难田觅, 可宁静兰却和田觅十分聊得来,谈话间有说有笑, 言语逻辑清晰, 丝毫看不出她是个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病人。
但郁卿不敢放松, 他忽然又想到,或许这是宁静兰为了让他觉得她已经病愈了, 可以回家了的手段。
虽然他很不愿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宁静兰的行径,可经历了郁父和郁裴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很难回到从前了。
谁知宁静兰聊着聊着话题忽地一转, 眼睛盯着他们手边的行李箱问道:“你们收拾了行李, 是要去哪里玩吗?”
“嗯。”郁卿点点头, 没有提到他们是要去为郁裴过生日, 只是说道, “国庆了,我想和觅觅出去度假。”
“哦,那你们去吧。”郁母很温和地笑着说,“妈妈一会也要走了。”
宁静兰话音一落,那边的宁二叔就抬起了头朝她望去,嘴巴张开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宁静兰转头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后,宁二叔又把嘴巴闭上了。
郁卿闻言愣了一下,抬眸看着宁静兰,见她这话不似作伪的模样,犹豫了会就带着田觅走了。
而在他们离开后,宁二叔就不再憋着,问她道:“静兰,你就一点也不反对阿卿和那个女的在一起吗?”
宁静兰慢悠悠抬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润唇,淡淡道:“为什么要反对?”
“宁氏现在的情况,不联姻的话很困难。”宁二叔急地站起身来,在大厅里来回走动,把所有的利害关系拆开讲给宁静兰听。
事实上,要不是为了宁氏,他怎么会到郁卿面前来做那么多吃力不讨好的事?他又不是吃饱了撑得慌,闲的没事干。
宁静兰当初和郁父在一起,就是出于两个家族联姻的打算,郁父活着的时候还好,即使他和宁静兰的感情没有多好,但两家明面上的关系还得维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后来宁静兰杀了郁父,致使两家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虽然郁氏这边做主的人是郁卿,是宁静兰的儿子,可宁静兰一个整天被关在医院里的病人,又能帮得了宁家什么呢?
宁家迫切地需要和郁家再建立一条新的关系纽带,而婚姻,自古以来都是最好的选择,但偏偏郁卿和另一个家世平平的女人在一起了。
宁二叔自知自己劝不动郁卿,只能找宁静兰,希望宁静兰也反对这件事,让郁卿和那女的分手。
但宁二叔却忘了,宁静兰这辈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联姻,她的一生都毁在联姻上了,所以她听完宁二叔说的话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了一句:“我儿子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宁二叔顿了一下,说:“我们都是宁家人,得为宁家着想。”
“哦。”宁静兰又应了一声,“可我儿子姓郁,和我们宁家没关系。”
宁二叔被宁静兰噎得说不出话,他现在也才猛地发现,和一个精神病人讲道理,讲亲情,讲逻辑这种行为有多么傻逼。
“可你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宁二叔无可奈何,拔高声音对宁静兰低吼道。
他在今天去找宁静兰的时候就好好地把这些缘由和宁静兰说了一次了,宁静兰同意她会劝说郁卿和田觅分手,宁二叔这才找到院方,说明今天是宁静兰小儿子的生日,想让宁静兰回家看一眼儿子,还愿意出钱请一些医务人员守在宁静兰身边,防止她发病闹事,或者逃跑,院方这才同意他带宁静兰出来一天的。
谁知道宁静兰过河拆桥,出来后根本就没按照他们先前约好的套路出牌。
宁静兰听到宁二叔的控诉后笑了一声,放下茶杯,反问宁二叔道:“我只是疯了,又不是傻了,我不那样答应你,你会带我出来吗?”
“宁静兰,你——!”宁二叔气急,却又不敢对宁静兰做什么,一个疯子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事,他可不知道。
宁静兰面对他的盛怒无动于衷,继续坐在沙发上喝茶,等待回医院的时间。
宁二叔拿宁静兰没有任何办法,沉默着想了一会,忽然又想到了另一个人——郁裴。
他也是宁静兰的儿子,虽然宁静兰并不喜欢这个儿子,可如果宁静兰是因为太爱郁卿了而舍不得折腾他,那换成郁裴她是不是就会同意了呢?
于是宁二叔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和宁静兰说:“你不喜欢让郁卿联姻,那郁裴呢?”
宁静兰看也不看他,问道:“郁裴是谁?”
宁二叔愕然,说:“郁裴是你另一个儿子。”
“我不认识他,我只有一个儿子。”宁静兰冷冷说道,她猛地砸了下茶杯,将杯子摔得稀烂,旁边的医护人员见状赶紧走了上来,想要按住她的胳膊。
但宁静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对医护人员说:“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宁二叔被宁静兰突然的发狂吓了一跳,赶紧跑得离她远远的,他看着宁静兰较之同龄人要更加苍老的面容和霜白的头发,觉得宁静兰大概真的是彻底疯了,以后也许没有什么必要再去医院里看她了。
而被医护人员带上车的宁静兰,嘴里还一直小声地喃喃着:“我只有一个儿子……”
这一切已经离开的郁卿和田觅都不知道,早就到了糖枫山庄的郁裴更不可能知道,他们到的时候,郁裴和洛长洲都在露天温泉池子旁,在洛父旁边帮着他烧炭火准备烤肉。
洛父和洛母一看到和郁裴长相相似的郁卿出现,马上就明白了这是郁裴的亲人,笑着上前和他打了招呼,郁裴家里的情况洛长洲简单地和洛父洛母提过,所以他们看到郁卿时也没有问关于郁父郁母半句话。而洛长洲和郁裴的关系郁卿也早就和田觅打了招呼,她虽然是南华高中的老师,但又不是年纪大只认死板的老师,看着洛长洲和郁裴促狭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还上前帮他们一起烤肉。
没有了糟心事的打扰,这一顿烤肉晚饭大家都吃得非常开心。
期间郁卿注意观察了下郁裴的表情,见他脸上的笑容灿烂明艳,一直腻在洛长洲身边,和他笑着说话,十分开心,显然没把中午遇到宁静兰的事挂在心上,就知道他大概是被洛长洲开导过了。
郁卿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他轻轻叹了口气。
田觅拿着一串烤肉坐到他身边,问他:“你叹什么气呢?”
“没什么。”郁卿顿了顿,说,“只是好久没有看到阿裴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田觅说:“我也好久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郁卿揽住她的腰,问她:“你下周还得去医院复查吧?”
“不用了。”田觅摇摇头。
“为什么?”
“我和医生通过电话了,他说我的情况好了很多。”田觅说,“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郁卿看向郁裴,低声道:“是啊,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大概在晚上七点,太阳完全落山之后,洛母就帮着洛长洲把蛋糕端了出来,给郁裴唱生日快乐歌,怂恿他许愿。
蛋糕是洛长洲给郁裴做的,看上去还算比较精致,用酒红色的莓果酱在蛋糕上写了“阿裴十八岁生日快乐”,郁裴看着它,甚至都有点舍不得吃,但洛长洲还是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切了蛋糕。
顾峥一边啃蛋糕,吃得满脸都是奶油,还不忘称赞洛长洲:“长洲,你手艺真的好,我本来不爱吃甜食的,但你做的蛋糕是真的好吃。”
郁裴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他之前烤肉吃多了,他可能能吃掉大半个蛋糕。
而大家笑过之后,就开始给郁裴递礼物了,田觅和顾峥都给郁裴送了糖,郁卿直接送了郁裴一张卡,里面有多少钱他没说,洛父洛母则给郁裴送了好多枫糖浆。
洛长洲是最后一个给郁裴送礼物的。
大家都看着他,猜想他会给郁裴送什么作为生日礼物。
洛长洲最后拿出了一盒颜料。
洛父洛母和田觅都没什么反应,郁卿和顾峥看到颜料时却微微变了脸色,因为他们知道宁静兰曾经就给郁裴送过一盒让他痛恨的颜料。
但郁裴看着颜料,几秒后他笑了起来。
“阿裴,生日快乐。”洛长洲捧着颜料,对郁裴说。
曾经郁裴从宁静兰手里接过颜料,如同接过了死神的权杖,但这一刻他从洛长洲手里接过那盒颜料,却宛如获得了新生。
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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