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星岚回到王府的住处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换好了衣服后再出来，苍霖已经在外面等了多时了。

    “苍将军，你怎么在这里等我？”御星岚有点惊讶道。

    “我就是想问你一些事情。”苍霖道，现在他们就在浴室和外面走廊之间的隔间位置，这会儿也没有仆人过来。

    “什么事情？”御星岚问道，苍霖的个头现在长得人高马大，他要微微抬头才能对上苍霖的目光。

    “你……灵根粉碎时……一定很痛吧？”苍霖道，“你……是怎么熬得过来的？”

    他知道灵根粉碎是多么痛苦，那是所有修仙者的噩梦，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尤其御星岚本来就是体弱多病的神血后裔，可想而知他遭受过多么可怖的折磨，又曾经在生死之间经历过怎样惊心动魄的挣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问这些，只是想到御星岚的灵根已经被人震碎，便心中郁结无比，鬼使神差就走到了这里。

    “我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不用担心。”御星岚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抚孩子一般柔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就好似遭受过酷刑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而是苍霖一般。

    苍霖瞬间感觉到柔弱的御星岚比他想象得要坚强得多，他呆呆的看着御星岚，丝毫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模样，就像是受了惊的孩童。

    御星岚忽然给了他一个拥抱。

    “苍霖，我不会死，我没事，我会保护你的。你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御星岚低声道。

    苍霖知道他刻意轻易推开这具孱弱的身躯，但是他没有动。

    从来没有人能够这么亲近他，从来没有。

    只在这一瞬，便觉得心里的墙崩塌了。

    从他第一眼看到御星岚时，他就被吸引了。

    虽然从理智上说，他现在还无法确认到底御星岚的身份是真是假，单凭青尧的一面之词也不能。

    但是情感此时此刻完全决堤。

    他……无法从这个男子身上移开目光了。

    在无数次的噩梦中，他苦苦寻觅着模糊的人影和归宿，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终于到达了终点……

    如此……温暖的怀抱……

    不想放手！！

    “哪怕面对再凶恶，再恐怖的敌人，再悲惨的命运，我都绝对，绝对，绝对会保护你！”御星岚话语，也超乎平常的坚定和决绝。

    “是我该护着你才对……”苍霖终于也抱住了他。

    忽然，他才反应过来，他松开手，惊讶的看着御星岚：“为什么要这么说？仙尊？为什么你要保护我？我们明明只见过几面而已！”

    “因为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我。”御星岚道。

    “我不会放弃你。”苍霖认真道，“我绝对不会放弃你。”

    他错误的把御星岚说的“最艰难的时候”认为了是当下——几天前，御星岚都已经沦落到了流落街头的境地。

    “不过，还是让我先护着你吧。你的心意我心领了。”苍霖笑道。

    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说过要保护他的话，无论是在师门还是在军中，他都是周围人眼中最强的，就算是他的师尊，也从来只是冷着脸要他自己变强才能保护自己。

    只有御星岚，只有他对自己说这种话。明明他自己都那么孱弱无助，却还要说着保护自己这种听起来那么可笑的话。

    就算是假话，他也会永远记住这句话。

    世上唯一一个说要保护他的人。

    原来此时此刻，充塞胸膛的那种感觉，就是暖。

    他忽然有种预感，可能自己后半生的最大事业，就是不计一切后果换来御星岚的无忧笑靥。

    纵使如此，

    想想也不错。

    苍霖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

    御星岚，多么让人沉迷的人啊。

    他那么温柔，那么美，那么温暖。

    但，

    他的温柔不是水，是美酒。

    只醉他苍霖一人便够了。

    是夜下起了大雨，苍霖担心御星岚受寒，特意亲自带了被褥过来给他添被子。直到御星岚进了被窝，他才舍得离开。

    他经常会做一些噩梦，可能是儿时受人欺负的经历，模模糊糊，梦中充满凄苦，然而这一夜却意外的做了少有的美梦。

    他梦见自己带着御星岚兑现了诺言，带他去看遍山河，他梦见御星岚的笑，梦见他再没有烦恼，没有痛苦，梦见……自己牵着御星岚的手，纵使在漫漫黑夜中前行，也绝对不放弃彼此……

    虽是美梦，醒来时，眼泪却浸湿了枕巾。

    他以为自己见惯了生死，绝对不会为任何悲痛绝望之事哭泣。

    却原来，开心也会让人哭。

    哪怕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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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依旧下雨。

    御星岚裹上了苍霖送的披风来学堂授课，小王爷和小凡却说他们可以自己练习，叫御星岚回去休息。因为这场雨，气温骤降，估计御星岚这身子骨吹一吹风就要病倒了。

    “那你们记得，我明日要来验收你们的成果。”御星岚道。

    “知道了师尊，放心吧！”萧棋道。

    御星岚于是就这样结束了他的工作，刚出了学堂没几步，就被苍霖拦住。

    “仙尊，我要去见一趟青尧，他好像是醒了。你要与我随行么？这样的天气，方便出行么？”苍霖也比较担心他的身体。

    “我没事，我希望最好亲自问青尧一些问题。”御星岚道。

    苍霖点点头，命人用抬椅送他来到后门，亲自从抬椅上抱了御星岚，将他抱进后门外早已备好的马车里。

    因为这次是低调行事，故而苍霖换了平民的衣衫，马车也很普通。

    车里为了防止颠簸铺了厚厚的被褥。

    苍霖真的是把御星岚当成了瓷人一样对待。

    “为了青尧他们的安全，我昨天命心腹悄悄把他们转移到了一处隐蔽的民居之中。”苍霖道。

    “多谢你。”御星岚道。

    “小事而已。不用道谢。”苍霖说着就帮御星岚脱掉他的鞋子，因为注意到这双鞋子在走去学堂时踩到了水洼，一双布鞋溅湿了大半泥水。

    “我可以自己来。”御星岚有点不好意思道。

    “都说了不用客气了。只是举手之劳。”苍霖说着忽然就将弄脏的鞋子扔到车门外。

    “哎？！你扔了我的鞋子干嘛？”御星岚道。

    “湿了的鞋子会冻脚，对你身体不好。等下我给你弄双好一些的鞋子，而且那鞋子鞋底太硬，我看磨损得也有些厉害，方才才发现。”苍霖道。

    说罢他用手帮御星岚暖了暖脚，一点都不见外。

    “仙尊的脚很秀气。”苍霖握着御星岚穿着棉袜的脚道。

    御星岚干咳一声，假装看窗外。

    他的面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让苍霖忍不住笑意。

    御星岚怎样都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