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在莱茵的皮肤上流连。

    席歌的目光也在莱茵的皮肤上流连。

    他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脸, 视线在莱茵的面孔上打着转。

    对方眉梢微扬, 鼻梁英挺, 嘴唇偏薄。

    一眉一眼，都精致得像是汇聚了世上最厉害的一批能工巧匠, 叫他们潜心研究，各展所长, 精巧设计, 仔细雕琢，务必不留一丝遗憾瑕疵。

    精致的东西大多脆弱, 适合摆放在没有风雨的室内, 再用一个玻璃罩子妥帖罩好, 以免偶然路过的熊孩子一把将它摔在地上。

    但莱茵并不只是这样。

    他的身上还藏着很多很多更为复杂的东西。

    他绝不脆弱，不是只可以摆放在屋子里的摆设。

    席歌发现了。

    他看着似乎有些遥远，实际非常好亲近；他看着有些冷淡，实际早已将你放在内心的最深处。

    他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同伴，无论什么时候转过头去, 都能看见他坚定地站在你身旁。

    不过……

    席歌暗暗想。

    他小小戳了一下莱茵的脸。

    沉睡的人无法反抗。

    席歌就坏心眼的戳了一下，又一下，吃了一口小豆腐，又一口小豆腐。

    他一松撑床的胳膊，整个人掉在莱茵身上, 半边身子压着对方。

    虽然莱茵的身体是冷的, 让他稍稍有点不习惯, 但这没有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体温将对方温暖，他喃喃说：

    “不过，相较于把你当同伴，我还是更喜欢把你抱上床，这种感觉谁试谁知道，同伴哪有情侣好玩呢？”

    “皮皮——”

    席歌又说，他的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他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和即兴发挥的歌词：

    “皮皮皮皮，你知道吗，你知道吗，我想和你一起看星星，看星星隔壁的月亮上是否有兔子；我想和你一起看火山，看火山的底下是不是藏着一只喷火的大魔龙。

    “我有好多话，同你说，好多事，和你做。

    “我看你的眼睛是天空的星辰，是夜里不坠的钻石；我看你像夜晚里的明月，孤光自照皎洁无双。

    “你藏在森林的深处，我在夜里寻找你。

    “你绕着树木同我捉迷藏，我从身后抱住你——

    “亲亲你的额头，亲亲你的眼。

    “亲亲你的鼻子，亲亲你的嘴。”

    席歌就像自己的唱词那样做。

    他抱住莱茵。

    他亲亲对方的额头，亲亲对方的眼睛，亲亲对方的鼻子，亲亲对方的嘴。

    最后他不闹了。

    他抱紧对方，咬着对方的耳朵尖，笑着重复：“莱茵，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下一刻。

    沉睡的人睁开了眼睛。

    莱茵从一个很深很深的睡梦之中清醒过来。

    这个梦有些长，他感觉到一阵疲惫。他已经不记得具体的梦境了，只记得这个梦前半段叫人慌张焦急，但到了后半段，自从有个模糊的声音插入之后，就变得安然起来。

    他原本呆在一个深暗的地方。

    那道声音就像是出现于深暗空间中的一条无形绳索，扯着他一路向前。

    他循着绳索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声音越来越大，他所见到的光也越来越多，直至现在。

    他睁开眼睛，看见席歌。

    当熟悉的人影摇晃地出现在视线中的时候，莱茵不觉松了一口气。

    他心中想道：对方没有出事。

    他开口说话：“席歌……”

    他没有把话说完。

    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席歌先用手捂住对方的嘴。

    两人双目相对。

    躺在身下的人脸色还有些绯红。

    他的额头正冒着细细的汗水，冰凉的身体开始泛着一点点的热度。

    他眼中似乎也有一些水的色泽。

    他用这种目光看着人时，显得分外无辜与脆弱，如同涉世不深的少年，对一切怀抱极大的信任。

    这样的信任，极其诱人。

    席歌被成功地诱惑了。他冲莱茵一笑。

    他抽开了手，直接低下头去，吻住对方嘴唇，用灵巧的舌头挑开对方的牙关，而后长驱直入，吮吸蜜汁，给两人一个再绵长不过的吻！

    唇舌交融，只有一点点热度的身体在这一刻猛地変烫。

    莱茵吃惊地抬起手来，按住席歌的肩膀，却被席歌一把拉下，先用五指扣住，再抽到唇边，一同轻吻。

    爱意涌起，欲望翻覆。

    席歌深深地亲吻着，吮干了对方口中的所有甜美，逗得对方的舌头再也跟不上他的节奏，才将怀中的人给放开。

    获得活动空间的那刹那，莱茵脑海一团浑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浑然忘记自己是个不用呼吸的吸血鬼。

    席歌用手指擦过对方的脸颊。

    对方脸上的热度已经蔓延到了脖颈。

    一向苍白的血族染上了红色，就变得额外不同，从禁欲，变成禁忌的色|欲。

    席歌吻上了对方的眼。

    他将自己刚才在莱茵昏迷时对他做过的动作再做一次，他吻过对方的眉眼，鼻梁，脸颊，最后来到脖颈。

    他亲吻莱茵，再一次告白，对着清醒的人，说出最重要的不容错过的话：

    “莱茵，我喜欢你，我爱你。”

    告白的下一刻，席歌露出因欲望而生的尖牙，将其刺入莱茵的身体。

    幸福从天而降。

    太过盛大的惊喜淹没了莱茵，让他的脑海一片空白。

    而后，汹汹的欲望伴随失血虏获了他。

    这一次，一切和之前不同。

    欲望不止来自身体，更来自灵魂，两方面的快感在同时袭击了他，将他彻底击溃。

    莱茵：“唔——我也——爱你……”

    颤抖之中，他抬起还酸软的手臂，同样拥抱对方，亲吻对方。

    黑夜深深，喘息不停。

    这夜的最后，莱茵在床上陷入了熟睡。

    当席歌捂着脖子，转着脑袋，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趁着莱茵发烧的机会干了什么很不可描述的事情。

    嗯……

    干得好。

    我真棒。

    想做更多。

    不过更多的内容，还是等皮皮真正恢复之后再做吧。

    他在沙发上坐下。

    高层的风景还不错，坐在沙发上向外看，四下黑蒙蒙的，零星几盏黄白的灯亮着，点缀于虚浮的夜色之中。

    离开了让人沉溺于温柔乡的莱茵，他的思维无缝切换到复仇频道，开始在如何报复崔图上打转了。

    享受爱情，决心报复，并不冲突。

    亲切的崔图必须死。

    席歌靠着沙发坐了一会，突然从睡袍的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伯爵源血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支小小的瓶子细颈圆肚，瓶身缠绕繁复的花纹，像是欧洲宫廷的香水瓶，十分精美。但再精美的瓶子也不如瓶中的血液万一。

    席歌专注盯着这瓶源血。

    在拿到源血的时候就他想好。

    这一次的报仇将会非常迅速快捷，干脆利落。

    他会在莱茵还休养的时候结束这一切，然后把亲切的崔图心口的源血挖出来，撞进瓶子里，送给莱茵，让莱茵能够突破现在的等级。

    在此之前——

    席歌打开瓶子，喝下了自己兑换来的伯爵源血。

    喝下源血之后，他静静等待。

    一分钟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席歌啧了一声，宣布：“又是一管假血。”

    同一时间，黑暗世界。

    这是一个快乐的夜晚。

    愚者正呆在自己的古堡中，结束了地狱入侵，敲定了和国家的合作，现在他已经结束工作，享受生活。

    他的后裔们在他的大厅狂欢吸血，而他在楼上看着，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又快乐。正他当惬意地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古堡的管家来到他的身旁，躬身递上一支正在响铃的电话。

    管家：“我的主人，特殊部门打来电话，他们似乎有些事情想找您。”

    愚者接起电话：“你好。”

    特殊部长：“是我。”

    愚者看了一眼时间：“您在凌晨三点钟打电话过来，想必不是为了照顾血族的作息吧？”

    特殊部长：“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自己能在正常上班时间和你们联络。但是今天半夜，我被人从床上叫醒，有人告诉我，首都警方接到了一个很有意思也很值得重视的案子，他们在清缴一个非法集会组织的时候，碰到了一场打架斗殴事件。斗殴的一方在看见警察的那一刹那，像电视里的超能力者一样，如同狂风般自刑警队伍中冲了出去，一整队训练有素的刑警全部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仅仅这样，也就算了。

    “当天晚上，这个狂风男再度出现，这一次，他带着一群人闯入一个富豪的家中，肆意纵火——好在，只是房子被烧毁了，暂时还没有人员的伤亡。”

    愚者：“部长是想说，你怀疑……”

    特殊部长：“我合理推断，这次的凶手来自黑暗世界，我希望贵方能给我们一个妥当的结果，毕竟我们两方都已经知道了那份成立于远古时期的有效契约。”

    愚者：“没有问题。我们恪守契约，绝不会知法犯法。”

    特殊部长：“等你的好消息。”

    愚者：“那不会太久。”

    特殊部长：“友情提示，现代社会，监控已经遍布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我手中可是有拍到狂风男身影的视频的。”

    愚者喃喃道：“那可真是的太好了。”

    特殊部长：“嗯？”

    愚者：“我的意思是，证据总能帮助我们找到最终的凶手。夜安，我的部长。”

    特殊部长：“夜安。”

    愚者挂了电话。

    挂掉电话的那一刻，他嘴角露出了一丝饱含兴致的微笑。

    特殊部长打电话来的那一刻，他知道时机已经来了。

    他将电话还给管家，他对管家说：“一样事物，三人分享，确实分得太过微薄了，你说是不是？”

    管家欠欠身，不说话。

    一个合格的管家应该明确，什么时候他必须说话，什么时候他只能倾听。

    愚者又说：“我有一个预感，这次崔图去找的还是先前那个搞直播的小家伙，而那个小家伙，也许会再次给我、也给他，一个非常非常……与众不同的惊喜。”

    “不过再次之前，让我先和阿德与崔图都通个视匣，绕蛇之环又该开会了，时间就定在三天后吧……”

    愚者说。

    他拿起视匣，按下方块。

    方块翻转，两只眼睛翻出视匣表面，骨碌碌转悠起来，带三分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