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样物品出来以后, 两人的目光同时盯住了第三样。

    席歌想了想, 问莱茵：“在外边的世界，伯爵源血多不多？”

    莱茵也在思考：“以我所知，并不算少, 不过……这里可能不多。”

    “墙”正立在这个国家的边界线上, 分割外界与深渊。

    伯爵以上的血族不能从墙外进入, 而他所见的墙内的黑暗世界也并非一处规模庞大的世界, 以此推断, 深渊以内, 血族伯爵的数量无论如何都不会太多。

    这种情况下，伯爵源血应该是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 为什么会同一个伯爵的初拥相提并论？

    席歌若有所思：“会不会是这管血液有问题，比如它的主人比较弱逼, 又或者它是被稀释过的？”

    莱茵：“也许有问题的并不是血液。”

    席歌纳闷：“什么意思？”

    莱茵看着天空：“也许墙并不只作用在边界之上。它同时作用在整个深渊之中，在墙的笼罩下，这里的血族并不能轻易突破伯爵位阶……”

    席歌一时惊讶，惊讶之后又觉得莱茵说得颇有道理。

    他沉吟着：“假设你没有猜错，伯爵源血之所以和伯爵初拥一个积分, 是因为这里的血族不敢轻易喝下这个位阶的源血, 他们生怕自己会被墙给……弹出去吗？”

    莱茵不置可否。

    他在心中想道, 也许不是弹出，而是抹杀。

    席歌又说：“这样的话, 皮皮你现在是什么等级？子爵吗？”

    莱茵承认：“差不多, 现在比子爵稍高一些, 远逊伯爵。”

    席歌：“这样的话，等你吞下伯爵源血，你就该从这里离开了……”

    一句话落，气氛忽然沉了沉，离别的音符忽如其来，乍然响起。

    席歌觉得自己心情有点复杂。

    大概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很合得来的伙伴，结果对方马上要远行的感觉吧。

    万分不舍，但不舍也得舍得，毕竟没有两个人可以永远绑在一起。

    席歌沉吟：“虽然我没有问……但是还有什么能让一个血族重伤流落国外，你肯定是被人追杀的吧。你不急着回去报仇吗？”

    莱茵沉默一会：“并不算急。”

    席歌：“为什么？”

    莱茵看着席歌，他说：“因为爱比恨更重要。”

    这一刻，风吹过耳畔，低沉的音符突然变成忽然飞扬。

    席歌都愣住了。

    愣住之后，他欲言又止，他觉得皮皮这样说话会让自己误会的，他准备和对方讨论一下这句话更深刻的意思。

    但莱茵抢先一步说话。

    完全没觉得时机已到且非常恐惧自己会被拒绝的莱茵心虚地扯出父辈的大旗，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我要看着你好好成年。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幸福与爱的所在。”

    席歌：“……”

    差点忘了，皮皮恐同。

    他调整想法，收拾心态，扬眉一笑，带点不羁：“皮皮，我早说了，我自己也能成长的很好，你可以去做你想做该做的任何事情。”

    心塞的立刻换成了莱茵。

    原来后裔并不在意我是否呆在这个国家……

    席歌继续说：“大三之后一般没有交换生活动，不过我可以在考研的时候拿到你国家的交换生资格，换我去你那边玩玩，顺便看看你的家，你的生活环境，还有你的朋友们。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莱茵：“……”

    他低下了头，笑了一下。

    笑容如水，温柔眉眼。

    他说：“我觉得很好，我万分期待你能到来。”

    窗户之外，月儿弯弯，群星眨眼。

    虽然当下气氛很好，席歌依旧把发散得太远的话题扯回来。想离别之前，他们要先拿到伯爵源血，拿到伯爵源血之前，他们要先拿到足够的积分。

    要拿到足够的积分，他们要先打死足够的地狱生物——

    席歌说：“今天我们在学校逛了一圈，一共也就十只左右的地狱生物，并不算多。地狱犬掉的犬牙我看了一下，才能从黑暗世界换得1积分。这样推测过去，恐怕其他地狱生物的掉落可兑积分也不高。”

    “我们最好找一个地狱生物多的地方。”莱茵说，“但是地狱生物不会一动不动呆在一个地方，它们会行动，会分散，还具备一定智力。就算我们找到了一个地狱生物的聚合点，它们也有可能在我们的攻击中四散逃跑。”

    席歌：“所以我们的目的不是找他们的聚集点，而是找它们的刷新点。”

    莱茵眉梢挑起：“你的意思是……地狱裂隙？”

    席歌再补一个定语：“一个地处偏僻，无人发现的地狱裂隙。”

    至于怎么找到这种裂隙……

    席歌和莱茵对视一眼。

    席歌打电话呼叫他的首席工程师。

    老板急招，哪怕半夜时分，李立方也很有职业道德的出现在席歌的别墅之中。

    席歌将来自黑暗世界的APP和道具一起给李立方看了。

    李立方：“这是什么？”

    拿起东西的第一时间，他还在纳闷地询问；等到拿起东西的五分钟之后，他就彻底沉浸入了复杂的解说之中。

    席歌提出要求：“我想要找一个地底裂隙怪物刷新点直接刷怪，这条地狱裂隙最好位置偏僻，无人发现，刷怪速度不慢但是也不快，能够保证我和皮皮以最快的速度杀恶魔的地方。”

    李立方：“等等，先等一等——”他还没有完全搞明白这个游戏，他以一种‘我面前出现了天书’的口吻对席歌说，“也就是说，现在地狱和人间正在重合，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正有大批恶魔进攻人间？”

    席歌：“是的。”

    李立方：“总觉得这个设定我看过非常多次，仿佛每一个必将拯救世界的少年漫的男主都要经历这个剧情……”

    席歌：“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李立方捂着头：“老板，不是我说，这个设定我有点没办法代入，总感觉好中二，一深入想想就忍不住想笑……”

    席歌思考片刻：“那要不你自己看看？”

    李立方：“看什么？”

    席歌：“看看真正的地狱生物是怎么样的，反正你是炼金术师，虽然没有加入黑暗世界，但也算黑暗生物，应该能够使用眼镜。”

    李立方觉得席歌说得有道理。

    做了简单的心里建设后，他拿起席歌的眼镜，佩戴起来。

    眼镜戴上，视线顿时一片血红，还有一种比较独特的感觉，那好像是他站在一层看不见的膜里头，和现实世界出现了一点淡淡的隔阂。

    席歌：“感觉怎么样？”

    李立方：“感觉还行，就是眼镜的颜色让人有点压抑……不过别墅里好像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说着，站起来走了走。

    虽然仿佛被一层膜笼罩着，但他的说话、行动都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李立方一方面觉得席歌说的抵御入侵、恶魔等等应该是真的，另一方面又觉得实在没法想象。

    他在客厅里头绕了一圈，突然发现后花园位置好像有点不一样的东西，那株芭蕉树的顶端怎么站了个小人？

    他一阵好奇，推开玻璃门朝花园中看了一眼，月色皎洁，连同餐厅的灯光一起将小人照亮。

    那是一个大概50、60公分高矮，头上长角，背上张翅膀，手里还拿着根尖尖叉子的小恶魔。

    李立方不由抽了一口气。

    这应该就是老板说的地狱生物了吧，有点意外，远远地看着也不是太恐怖，这么矮矮小小的感觉还有点Q……

    然后他就发现小恶魔转了身。

    一人一魔对上视线。

    李立方发现小恶魔的眼睛是红色的，血亮血亮，然后它就拍起了自己的一对小翅膀。

    “扑”、“扑”连声。

    小恶魔从芭蕉叶上一下飞起来了。

    李立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直愣愣站着，还研究了一下那片芭蕉叶。

    他想着：刚才小恶魔飞起的时候，芭蕉叶向下垂了一下，这是受力的证明。这个VR眼镜做得倒是真的不错，就是因为细节的完善才显得游戏世界像是真实世界。不行，越想越像游戏了，还是不能代入。碰到这么像游戏的任务，简直忍不住要替老板写外挂代码而不是搞炼金研究怎么办……

    然后小恶魔就飞到了李立方跟前。

    它朝天空一举叉子，“呜——”了一声！

    好像一声汽笛在李立方脑袋中间响起了，他脑袋霎时一晕，身体一下有点麻痹，没能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小恶魔举着它手中的那个小小的叉子，一把插在他的脑门上。

    仿佛被黄蜂蛰了一口的剧痛顿时自伤口处传来，他一声惨叫：“啊啊——”

    坐在沙发上的席歌和莱茵被吓了一跳。

    他们眼睁睁看着站在后花园前的李立方突然向后仰身，一屁股跌倒地上，紧接着，他发出一连串的惨叫，朝席歌和莱茵的方向连滚带爬：

    “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滚远点别碰我！啊啊啊——”

    “天啊求求你别碰我了，好痛啊啊啊！你插得有多痛你心里没一点数吗！”

    “救我救我，老板——啊啊啊！！”

    两人眼睁睁看着李立方。

    就这么两三秒的功夫，这家伙已经一身凄惨，满头是包，除了被恶魔打出来的之外，更多的居然是自己撞椅子撞桌子撞出来的。

    席歌看着李立方的倒霉样，也禁不住说了一句：“以后万一碰到什么逼不得已的战斗，你要么麻溜找个地方隐蔽，要么麻溜投降等我去救吧。”

    说罢，他拿了莱茵的眼镜戴上。

    视线一转血红，小恶魔出现眼前。

    席歌一伸手，就揪住了扑扇翅膀追着李立方小恶魔。

    他本想将小恶魔一把捏死，但准备动手之前，席歌忽然灵光一闪，他抓住小恶魔，不顾对方的用力挣扎，一把拿起身旁的布袋，用布袋套住小恶魔扎紧。

    布袋封口，席歌安静等了两秒钟，同时观察莱茵和李立方的神色。

    当看见这两个人面上露出一丝惊讶的时候，他立刻扯下眼镜，看向手中布袋。

    手中空荡荡的布袋已经彻底鼓起，里头生物正在用力挣扎。

    小恶魔从地狱来到人间！

    客厅一时安静。

    安静之中，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几人心头一紧，面面相觑。

    安静之中，电话铃声不住响起，叮铃铃地催促着来人将它接起。

    席歌深吸了一口气。

    他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您好，请问席先生吗？这里是物业。”

    席歌：“没错，是我，怎么了？”

    物业：“是这样的，刚才隔壁的邻居打电话来物业投诉，他忍无可忍的说……席先生的屋子实在太吵闹了，希望席先生可以注意关好门窗……”

    物业还没把话说话，咆哮的声音已经从通话另一端响起：“第几次了，这到底是第几次了！我隔壁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不是在屋子里用环绕音效放《少爷请再爱我一次》就是玩连环爆炸，现在这两样都满足不了他了他开始玩真人版SM了吗？听听那个污浊的声音——”

    “‘不要，不要，好痛啊，老板不要——’”

    “让他关好门窗！关好门窗！我家的姑娘才六岁！她现在每天没事就学你家传出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