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现在，当初的学渣张嘉述在发愤图强之后，终于考过了荷荄安全区科学院一年一次的“招考”，当然其中俞蘅也伸了手，讲题弄习题给他做都有。

    每一个开窍的学渣都是隐藏的学霸，这句话在张嘉述身上也应验了。

    进入科学院之后，从一开始的打杂，到现在的高级打杂，张嘉述挺满足的，至少自己养活了自己，还能补贴家里人。现在还娶了媳妇儿，那日子叫一个美哩~

    因此和俞蘅的关系一直不错。不过因为各自的工作特性，以及俞蘅特地保持疏远，平时极少联系。

    刚开始的时候张嘉述不懂，随着年纪的增长、见识越多，他就明了了。

    只在要紧的时候才会联系俞蘅。

    两人在食堂通道上遇上，互相点头示意。人很多，谁都没注意到张嘉述塞了东西给他。

    俞蘅照常吃了饭，吃晚饭还接到通知开了一个小会，做了上一次任务的工作报告。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按例睡午觉。平躺在床上，睡熟之后不自觉地翻身，人埋进了被子里。

    纸条上写着：黑花实验要健壮士兵。

    他心里一紧，黑花不就是他摘回来的那种花？在后续的外出任务中，其他任务组也带回来了不少盛开靡丽的黑色花朵，仿佛是地狱深渊的物种。

    健壮？为什么一定要士兵？

    黑花实验需要人体做实验，俞蘅觉得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士兵呢？只有可能是士兵拥有比其他实验体更强的优势。

    忠诚？勇敢？可支配？

    俞蘅在心里划过一个又一个念头，却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被选上，如果这是好事儿，张嘉述不会通知自己！

    他敢肯定自己的身体素质是非常好的，多年的经营，表现更加优秀，绝对就是优良的储备军官种子：忠诚、成绩优异……

    他觉得先避过这一波再说。

    于是再一次外出任务回来时，他就受了伤，防护服破损后被毒雾侵蚀，得救后虽然伤势不重，但是身体却不复以前强壮，走几步喘几声。

    看在他以前的功绩上，他被调到了清闲的部门当小领导：荷荄安全区人口计生部。原来的部长高龄怀孕离职了。

    之后俞蘅密切关注着其他同事，只是荷荄安全区那么大，编制内的兵员海了去，根本不可能看得出来少了谁、谁有了大变化。

    人口计生部真的很清闲，部长也不需要事事躬亲，俞蘅就更闲了。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人摇着头将他的名字划去。

    而外头的鱼怪清缴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在科学院发现鱼怪的鳞片可以作为好材料应用于空气过滤器的再改造之后，清缴部队于是不断地往回运鱼怪的尸体。

    鱼鳞被剥离之后，鱼身就被烧毁在安全区外头的深坑里。

    因此在这一次的毒雾散去之后，安全区打开大门的时候，涌进来的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焦臭味和腥臭味混合在一起的恶臭。

    为了不引起疾病，安全区不得不进行了一系列的消毒。

    张嘉述的老婆刚怀孕三个月，闻到这股味道整天吐个不停，他都心疼死了，来找俞蘅帮忙换点营养品。

    “我的份额已经用完了。”张嘉述苦着脸。

    公职人员有一定的营养品份额，不过他老婆怀孕之后就不太够用。

    “我早给你准备好了，喏——”

    俞蘅从柜子里抱出来一个袋子递给他：“拿回去给嫂子吃吧，也不要吃多，每天吃一点才好。”他自己的份额攒了这么多年没用，又是孤家一人，多得很。

    张嘉述惊喜地跳起来：“好兄弟啊！”将东西放到地上，就要来扑俞蘅。

    俞蘅闪开，嫌弃地说：“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个横向体型，我现在可经不起压。”

    “嘿嘿嘿，我这体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我老婆说就喜欢我胖得有福气。”这年头能胖起来确实是福气。

    插科打诨之后张嘉述问：“你都给我了，你自己还够吗？”虽然不知道老朋友是怎么弄的一身弱，但是确实是弱了下来，那么补身体的东西就不能少。

    “我够用的。”

    “走吧，出去走走，屋里太闷了。”

    两人边说边走出安全区。

    身后其他同事看他们离开，聊起天来。

    “那是陆队的好朋友啊，陆队对他真好。”新兵还不熟悉他们陆队的交际情况。

    “是啊，好像认识好多年了，不过平时很少来往。”

    “媳妇怀孕了嘛，来报喜的。哎呀真羡慕……”

    ……

    在外面放风的人多了去了，两人随便走着边交流情况。

    张嘉述放松下来，眼珠子向左右飞快地转，嘴巴飞快地抖动，吐出一串话：“科学院的气氛很不好，好像实验不顺利。我在打印资料的时候偶尔听到一嘴，幼儿实验什么的……”

    他苦着脸：“还得假装听不见！我的那个心啊跟火烧一样！还不敢跟我老婆说！”

    俞蘅瞥了一下四周：“幼儿实验？”

    “对！”

    “这也太——”

    “我当时都吓傻了！还好我平时没什么存在感，那个研究员我也见过，是刚升上去的，恰好嘚瑟嘴巴不严……”

    见俞蘅沉思，他再吐出一个消息：“这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过了两天，当时在文印室的那十几个人都被带去谈话，我咬死什么都没听见。还在我当时是离得比较远，被监控三天就没事了，其他靠得近的同事，我到今天都还没见过！”

    “我担心我未出生的孩子！”张嘉述抓头发，满脸苦色。

    “嫂子才怀了三个月，还远着呢，你先别太焦虑。”俞蘅安慰他。

    “好端端地做什么人体试验？这不是违法的吗？”张嘉述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很不能理解科学院那些研究狂魔的心理。

    等张嘉述拎着东西回家去，俞蘅想了想，回到办公室去。

    到了那里，恰好遇上了秘书跟他说：“陈小姐刚才来找过您。”

    “哦。”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陈小姐是明泰安全区一个将军的女儿，说是对他一见钟情，只是他早就明确拒绝过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她随着大部队从明泰安全区过来，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一见钟情？他这张脸当年在火车站被毒雾燎伤之后，一直没做过祛疤手术。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身上脸上的疤痕就没少过。

    实在很难理解那么年轻貌美的陈小姐会对他一见钟情。

    结果他在食堂就被找上了。

    “嘿陆恒！”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年轻女人坐到他对面：“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陈小姐你好。”

    “叫我名字嘛！菀喜。”

    俞蘅没应，低头继续吃饭。

    陈菀喜撑着下巴看他，笑眯眯地：“下午我们就要走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知道你现在在计生部，那种养老部门怎么适合你？我跟我去明泰，我让我爸给你调到指挥部去！”

    “不好意思，我在荷荄安全区呆得挺好的，也很喜欢这份工作。”食堂那么多人，明晃晃地说要走后门，俞蘅对这位大小姐真是无可奈何。

    不管她怎么说，他就是不答应。最后陈菀喜跺着脚气跑了。

    “陆队，这个很正啊，你怎么跟和尚一样都不心动？”她一走，就有其他人哗啦啦围过来，仍然用以前的称呼喊他。

    一堆男人挤眉弄眼的，别提多辣眼睛了。

    “去去去，赶紧吃饭去。”俞蘅拿着筷子敲了一圈头，引来一圈嚎叫。

    “我去你这筷子好脏啊！”

    “我刚洗头发嗷！”

    结果下午他在计生部上班的时候接到调令。

    俞蘅这下子懵了：“把我调到明泰安全区？”

    “没错，去了那里也好好干！”

    被灌了一碗鸡汤之后，他被打发出办公室，让他赶紧去收拾东西。

    边收拾东西俞蘅边想，这才觉出哪里不对劲：陈菀喜那股劲儿，以前肯定跟荷荄安全区要过他。但是那个时候他是很有前途的储备军官，职位稳步上升，荷荄安全区当然不会为了那点小女儿的心思就将他推出去。

    但是现在……各个安全区守望相助，将他这个在计生部养老的人推到明泰安全区，无疑是展示友好的的方式。

    他也听说陈将军在这次剿灭鱼怪中表现突出，在对大振监狱安全区的援救行动中行军神速、指挥得当，刚升了一级。

    俞蘅并不想到明泰安全区去，毕竟他这些年经营的人脉都在荷荄安全区！到了明泰安全区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当然他可以借助陈菀喜这个缺口打入进去——只要娶了她，成为陈将军独生女的女婿，凭借陈将军的权势，以后的“入城票”不是更加唾手可得？

    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眸色深深，真的是非常厌恶陈菀喜这种为了自己的欲`望而随意支配别人人生的人。

    调令下来了，军令如山，他不能不去。

    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将带不走的送给其他战友，还让人去给张嘉述递话，让他来拿东西。

    “我的份额去到明泰安全区就没用了，我都提了出来，这一份你拿回家吧。”

    张嘉述又难过又欣慰：“明泰安全区也好，那位陈小姐那么喜欢你，肯定会护着你的。”随后看俞蘅脸色不好，心下之后他是不乐意。

    “去到哪里都行，活下来就好。好好照顾自己。”

    时间匆忙，下午俞蘅就匆匆地上了车。

    他眼尖地看到似乎搬了什么东西上了其他车，有点像水缸？

    “喂喂你看看我嘛！”

    俞蘅很明显地闪开，没让陈菀喜靠在自己手臂上。

    “请自重。”

    陈菀喜噘嘴：“我怎么不自重啦？我喜欢你，你也跟着我回家了，我怎么就不能靠着你啦？”说着蹭过来：“我偏要靠——哎哟！”

    俞蘅直接下车，跑到后面的军卡上去坐——军卡上载的都是军人，大家都是席地而坐，关上车厢门后一片黑暗，待遇肯定比不上刚刚的驾驶室。

    他的到来让人很吃惊 ，不过大家都没说什么。

    陈菀喜在原先的车上气得直跺脚，后来眼珠子一转，反正人已经跟着到她的地盘儿了，到时候肯定手到擒来。

    虽然这个陆恒的脸有些疤痕，长得也一般，不过那股子气势和气质实在令人着迷。

    等到了明泰安全区再去治他，哼！

    他们一路上很顺利，毒雾也没提前到来。等到他们回明泰安全区的第二天，毒雾才悄然出现。

    俞蘅花了半天的功夫适应了自己的新生活地方和新工作。

    陈菀喜真的将他弄进了指挥部，这对他来说称得上一飞冲天。毕竟进入指挥部的，绝对是一等一的人才，不仅是资历、后台和人脉，全部都缺一不可。

    如果靠俞蘅自己的奋斗，他可能还需要三四年才有可能进荷荄安全区的指挥部，而比荷荄安全区更高一级的明泰安全区指挥部，无疑更难进。

    他的心态很平和，并不觉得自己能在指挥部呆多久。如果他还是没有回应陈菀喜，如此没眼色“忘恩负义”，肯定会被踢出来的。

    因此他没有去理会指挥部中那些酸言酸语，有培训课就认真上，并不掐尖要强，这让那些看不惯他的人慢慢地熄灭找茬的心思。